第73章 窯廠詭影驚夜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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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焰餘溫鎖舊窯,塵封往事土中搖。
幽影潛行驚魂客,骨語森然待破曉。
夜色如濃墨,將霧港市的喧囂與霓虹無情吞噬。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離了燈火闌珊的主幹道,拐入一條愈發偏僻、顛簸的土路。車燈撕開前方濃重的黑暗,照亮兩側荒草叢生的景象,偶爾能瞥見廢棄工廠的殘垣斷壁,如同蟄伏在夜幕中的巨獸骨骸。
車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阮白釉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荒涼景致,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著,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此行的目的地——那個承載著家族詛咒源頭的古老窯廠。殘卷上那潦草而狂亂的警告,那個猙獰扭曲的符號,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腦海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寒意。
坐在駕駛座的沈青臨,側臉在儀表盤幽微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眼神銳利而專注。他能感覺到身邊女子細微的顫抖,不是因為車外的寒冷,而是源於內心深處對未知的恐懼和某種被宿命牽引的沉重。他沒有說話,隻是在經過一個格外顛簸的路段時,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車速,並用眼角的餘光確認她是否安好。
終於,在土路的盡頭,一座龐大的黑影矗立在荒野之中。這就是那座廢棄的窯廠。它比想象中更加破敗,也更加陰森。巨大的磚石煙囪像一根指向漆黑天幕的枯指,斷裂的牆體豁開了黑洞洞的口子,仿佛巨獸在無聲地喘息。夜風穿過殘破的窗欞,發出嗚嗚咽咽的怪響,像是亡魂的低語,又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腥氣,混雜著陳年煤灰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朽味道。
沈青臨停穩車子,熄滅了引擎和車燈。瞬間,周圍陷入了更深沉的黑暗和死寂,隻有天邊幾顆黯淡的星辰,以及遠處城市邊緣模糊的光暈,提供著微不足道的光亮。
“到了。”沈青臨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低沉而穩定,帶著一絲安撫人心的力量。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點了點頭,推開車門。腳下是鬆軟的泥土和碎石,發出沙沙的聲響。
兩人都打開了強光手電,兩道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在廢棄的窯廠外牆上移動,照亮了斑駁的磚牆、鏽蝕的鐵門和叢生的雜草。鐵門早已不知所蹤,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小心點。”沈青臨走在前麵,手電光仔細地掃視著地麵和周圍的環境。
他們一前一後,踏入了窯廠的範圍。腳下的感覺很奇怪,像是踩在厚厚的、富有彈性的灰燼上,又像是踩著某種幹燥的苔蘚。光柱所及之處,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大量陶瓷碎片,形狀各異,大多是粗糙的半成品,但偶爾也能看到一些細膩的、帶著未燒製釉彩的骨瓷殘片,在光線下泛著幽幽的白光。
窯廠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空曠,也更加狼藉。巨大的窯爐主體結構尚在,但外壁布滿了裂紋,爐門歪斜地敞開著,裏麵黑得深不見底。支撐屋頂的木梁大多已經腐朽斷裂,隻剩下幾根搖搖欲墜地懸在半空,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灑落下來,形成斑駁陸離的光影,更添詭異氣氛。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卻清晰的聲響傳入兩人耳中。
“沙……沙沙……”
那聲音很輕,像是有人穿著布鞋在厚厚的塵土上行走,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低聲耳語,斷斷續續,若有若無。
沈青臨立刻停下腳步,抬手示意阮白釉噤聲。他關掉了手電,側耳傾聽。阮白釉也屏住了呼吸,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著,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
風聲?還是……別的什麽?
死寂再次籠罩,那奇怪的聲響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但兩人都清楚地聽到了。
沈青臨重新打開手電,光柱在空曠的廠房內快速掃過,除了散落的碎片和破敗的設備,空無一人。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可能隻是風聲,或者小動物。”他低聲說道,但語氣並不十分肯定。
阮白釉勉強點了點頭,但心頭的疑雲並未散去。她握緊了手中的手電,光束下意識地投向地麵。
忽然,她的目光定住了。“沈青臨,你看!”
沈青臨立刻將光束移到她所指的方向。在厚厚的積灰和碎瓷片之間,赫然出現了一串奇怪的腳印!
那腳印的形狀極為詭異,狹長而扭曲,前端似乎有尖銳的爪痕,後跟則深陷在灰塵裏,留下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凹陷。這絕不是人類的腳印,也不是任何已知動物的足跡。它看起來……像是某種東西在用極其別扭的姿勢行走,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沉重而拖遝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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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腳印看起來很“新鮮”,邊緣清晰,似乎是剛剛留下不久。它們從廠房深處延伸出來,蜿蜒著通向他們剛剛經過的一個角落,然後……消失在一堆坍塌的磚石後麵。
沈青臨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些腳印。他的眉頭緊鎖,法醫的本能讓他對這種異常的痕跡格外敏感。“這東西……不像是活物留下的。”他用手指輕輕拂過一個腳印的邊緣,指尖沾染上一些細膩的、帶著微光的白色粉末,“更像是……某種東西被強行拖動或驅動著行走。”
白色粉末?阮白釉心中一動,聯想到了骨瓷。難道……
恐懼和好奇交織在一起,驅使著他們走向那堆坍塌的磚石。沈青臨小心翼翼地搬開幾塊較大的磚頭,露出了後麵一個被掩蓋的入口——一個通往地下的、狹窄陡峭的石階。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濃鬱土腥味和淡淡硫磺氣息的空氣從下方湧了上來,讓人不寒而栗。
腳印就消失在這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決絕。殘卷上提到的“火焰與泥土的搖籃”,或許不僅僅指地上的窯廠,更指向這未知的地下空間。而那個“守護者”,也許就在下麵。
“我先進去。”沈青臨沉聲道,檢查了一下手電的電量,又從隨身攜帶的工具包裏拿出了一支堅固的金屬撬棍,緊緊握在手中。
阮白釉沒有爭辯,她知道自己的體力遠不如沈青臨。她深吸一口氣,跟在他身後,將手電光向下照射,照亮那通往未知的黑暗階梯。
石階又濕又滑,布滿了青苔,每一步都必須格外小心。越往下走,空氣越發冰冷壓抑,那股奇怪的硫磺味也越來越濃。走了大約幾十級台階,他們終於抵達了底部。
這是一個寬敞的地下室,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四周是粗糙的岩壁,濕漉漉的,仿佛在不斷滲出冰冷的水珠。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仿佛有無形的重物壓在胸口。
手電光束在黑暗中逡巡,很快,他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地下室的中央,擺放著幾個巨大的、造型奇特的裝置。這些裝置主體似乎由某種黑沉沉的金屬鑄造而成,表麵布滿了繁複而詭異的紋路,在手電光下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澤。仔細看去,那些紋路竟然與阮白釉在殘卷上看到的詛咒符文極為相似,隻是更加複雜和密集。
裝置之間用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管道連接著,管道延伸向黑暗的角落,不知通往何處。其中一個最大的裝置,形狀像一個倒扣的巨碗,碗口下方是一個凹陷的平台,平台上刻畫著更加密集的符文,中心位置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早已幹涸的痕跡,像是某種祭祀留下的血汙。
而在這些裝置的周圍,散落著更多、更完整的骨瓷碎片,甚至還有一些尚未完全成型的、帶著詭異人形輪廓的半成品,它們如同被遺棄的玩偶,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這些……是什麽?”阮白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眼前的景象充滿了邪異和不祥,讓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恐懼。這不像是一個燒製瓷器的工坊,更像是一個進行某種黑暗儀式的祭壇。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那些裝置和符文上仔細地掃過,試圖理解它們的結構和用途。“這些符文……和殘卷上的一致。這些裝置……看起來像是在……聚集或者轉化某種能量?”他的語氣帶著不確定,但眼神卻越來越銳利,“也許……這就是詛咒力量的源頭,或者……維持詛咒運轉的核心?”
他緩步走向那個最大的“巨碗”裝置,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阮白釉緊隨其後,手電光緊張地掃視著周圍的黑暗,生怕有什麽東西突然竄出來。
就在沈青臨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金屬表麵時,異變陡生!
“哢……哢嚓……”
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碎裂又重新組合的聲音,突兀地從地下室的一個陰暗角落響起!
兩人猛地轉頭,將手電光同時投向聲音來源!
隻見在那個堆滿了廢棄模具和碎瓷片的角落裏,一個身影正緩緩地、僵硬地站立起來!
那是一個完全由骨瓷碎片拚接而成的人形傀儡!
它的身體大約有常人大小,但比例卻極其怪異,四肢修長得不合常理,關節處是粗糙的金屬鉚釘和某種黑色的膠狀物連接,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它的“皮膚”就是那些潔白細膩的骨瓷碎片,但許多碎片邊緣鋒利,閃爍著危險的寒光。最令人恐懼的是它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個光滑的、如同假人般的瓷麵,但在瓷麵的深處,卻透出兩點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藍色光芒!
整個傀儡的體表都散發著一層淡淡的、如同月華般的幽光,光芒所及之處,空氣似乎都變得更加冰冷粘稠。它站直身體後,那雙幽藍的光點猛地鎖定了闖入者!
“守護者……”阮白釉失聲低語,殘卷上的警告瞬間化為冰冷的現實,讓她手腳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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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骨瓷傀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它的動作卻快得驚人!幾乎在被發現的瞬間,它那由鋒利瓷片組成的右臂猛地抬起,化作一道慘白的殘影,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地朝著距離它最近的沈青臨抓來!
“小心!”阮白釉尖叫出聲。
沈青臨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向後急退,同時將手中的撬棍橫在身前。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在地下室中回蕩!骨瓷傀儡的手爪重重地撞在撬棍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沈青臨手臂發麻,虎口劇痛,差點握不住撬棍。他借著這股衝擊力,再次後退幾步,與傀儡拉開距離,眼神中充滿了驚駭和警惕。
這東西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而且它的身體似乎異常堅固!
那骨瓷傀儡一擊不中,毫不停頓,僵硬的身體以一種違反物理定律的詭異步伐再次衝了上來,它的目標明確,就是這兩個擅自闖入禁地的人類!它空洞的瓷麵上,那兩點幽藍光芒閃爍不定,散發出冰冷刺骨的殺意。
地下室的空間雖然寬敞,但布滿了各種裝置和障礙物,反而限製了兩人的躲避空間。骨瓷傀儡動作迅捷,力量驚人,身體又如同鋼鐵般堅硬,每一次攻擊都帶著致命的威脅。
沈青臨揮舞著撬棍,勉力抵擋著傀儡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金屬與陶瓷碰撞的刺耳聲響不絕於耳。火花四濺,碎瓷紛飛!阮白釉則拿著手電,一邊緊張地後退,一邊試圖尋找傀儡的弱點,或者可以利用的環境。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但看到沈青臨奮力搏鬥的身影,求生的本能和解開詛咒的決心又讓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它的關節!那些連接處!”阮白釉忽然喊道,她的目光鎖定在傀儡那些用金屬和黑色膠狀物連接的部位,“那裏可能是弱點!”
沈青臨聞言,眼神一凜,在躲過傀儡一次橫掃後,瞅準機會,手中的撬棍以刁鑽的角度猛地刺向傀儡的膝關節!
“鏗鏘!”
撬棍尖端準確地擊中了連接處,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傀儡的動作果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膝蓋部位的幾片骨瓷應聲碎裂!
有用!
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那傀儡空洞的頭部猛地轉向沈青臨,兩點幽藍的光芒驟然變亮!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沈青臨!他隻覺得渾身血液仿佛都要被凍僵,動作變得遲緩無比,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傀儡那隻完好的手臂再次高高揚起,鋒利的瓷爪在幽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朝著動彈不得的沈青臨狠狠劈下!
危險!
阮白釉瞳孔驟縮,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和想要救人的衝動。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強光手電,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傀儡那空洞的頭部狠狠砸了過去!
“砰!”
手電筒砸在光滑的瓷麵上,發出一聲悶響,隨即被彈開,掉落在地,光芒一陣閃爍。
這一下似乎並沒有對傀儡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成功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那冰冷的、禁錮著沈青臨的力量瞬間消失,傀儡僵硬地轉過頭,幽藍的光點鎖定了新的目標——阮白釉。
沈青臨恢複了行動能力,大口喘著粗氣,剛才那瞬間的冰冷禁錮讓他心有餘悸。他看到傀儡轉向阮白釉,立刻大喊:“白釉!快跑!”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骨瓷傀儡舍棄了沈青臨,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阮白釉麵前,慘白而鋒利的手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抓向她纖細的脖頸!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阮白釉籠罩,她的眼中倒映著那越來越近的、閃爍著幽藍鬼火的空洞瓷麵,以及那足以輕易撕碎她的鋒利指尖。恐懼如同冰水般將她淹沒,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難道……一切都要在這裏結束了嗎?那個隱藏在窯廠深處的“靈物”,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找到……
地下室裏,隻剩下傀儡關節摩擦的“嘎吱”聲,以及兩人急促而絕望的呼吸聲。幽藍的光芒與手電筒搖曳的光線交織,映照出絕境中的掙紮與步步緊逼的死亡威脅。詛咒的真相近在咫尺,卻被這恐怖的守護者擋住了去路。他們能否擊敗這不死的傀儡,繼續探尋那關乎生死的秘密?前方的黑暗,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深沉,也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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