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靈犀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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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篇尋跡影,幽夢指迷津。
    畫卷藏玄秘,重樓覓故痕。
    夜色如濃墨,潑灑在霧港市鱗次櫛比的樓宇和蜿蜒曲折的巷弄間。霓虹燈的光暈透過厚重的濕氣,在冰冷的玻璃幕牆和斑駁的老式磚牆上氤氳出迷離的光彩,如同這座城市曖昧不明的心事。阮白釉的古董店“藏珍閣”內,隻亮著一盞溫暖的台燈,光線柔和地灑落在長條形的紅木工作台上。
    那隻從林家老宅帶回來的小木箱靜靜地躺在桌角,箱蓋敞開著,露出裏麵那本散發著黴味和陳舊紙張氣息的殘破書籍。書頁泛黃,邊緣卷曲,仿佛飽經風霜的老人,無聲地訴說著被遺忘的歲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混合著舊物的塵埃氣味,營造出一種與外界喧囂隔絕的靜謐。
    沈青臨坐在對麵,指尖輕輕摩挲著冰涼的玻璃杯壁,杯中的清水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裏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方才在林家老宅閣樓上的發現,帶來的衝擊和激動尚未完全平複,更多的疑問和沉重的壓力隨之而來。血脈共鳴,舊怨之根,骨瓷為橋,魂之歸宿……這些字眼如同魔咒,在他們腦海中反複回響。
    “血脈……”阮白釉低聲重複著,目光落在攤開的殘書上那幾個關鍵的字眼,眉頭緊鎖。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桌麵一道深刻的木紋,仿佛想從中理出頭緒。“八十年前,林家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場儀式,獻祭的到底是誰的血脈?是林家本家的人,還是……”她沒有說下去,但一個可怕的猜想已然浮現——會不會是無辜的外人?
    沈青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讓他紛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殘書提到‘欲解舊怨,當尋其根’,這個‘舊怨’,恐怕不僅僅是指林家內部的恩怨,很可能牽扯更廣。”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帶著法醫特有的剖析事物的銳利,“‘血脈相承’,詛咒似乎是沿著特定的血脈傳遞。而‘血脈共鳴’是關鍵,這說明解除詛咒也需要特定的血脈,甚至可能是……施咒者和受咒者後代的血脈?”
    這個推測讓阮白釉心頭一緊。如果真是這樣,那尋找解咒方法的難度無疑又增加了數倍。時間過去了八十年,物是人非,當年的血脈是否還有延續?又該如何找到他們?
    她輕輕合上眼,試圖將紛雜的線索串聯起來。指尖觸碰到工作台上隨意擺放的一隻青花瓷碟,冰涼滑潤的觸感傳來,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那感覺很熟悉,像是……夢境的邊緣。
    “等等……”阮白釉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又變得異常明亮。她抬起頭,看向沈青臨,呼吸有些急促,“沈青臨,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沈青臨放下水杯,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看著她:“什麽事?”
    “一個夢,一個反複出現的夢。”阮白釉努力回憶著,眉頭越蹙越緊,“就在我們開始調查這套骨瓷茶具之後不久,我就開始做這個夢。一開始很模糊,斷斷續續的,我以為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有太在意……”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但隨著回憶的深入,細節逐漸清晰起來。“夢裏……我好像在一個房間裏。一個……很古老的房間,光線昏暗,空氣裏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陳年的木頭和……和某種香料混合的氣息。”
    沈青臨沒有打斷她,隻是靜靜地聽著,眼神銳利地捕捉著她話語中的每一個細節。
    “房間的布置很簡單,但很……講究。”阮白釉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正對著我的是一張深色的木桌,桌子上……就擺著那套骨瓷茶具!沒錯,就是那套會滲血的茶具,完好無損地擺在那裏,茶壺、茶杯、糖罐、奶盅……一件不少。”
    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夢中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重現,帶著一種詭異而又強烈的真實感。“茶具旁邊,好像還放著別的東西,但我看不清楚……真正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畫!”
    “畫?”沈青臨的目光一凝。
    “對,一幅很大的畫,是卷軸畫,豎著掛在牆上。”阮白釉閉上眼睛,試圖更清晰地捕捉夢中的畫麵,“畫的內容……很模糊,好像是……山水?不對,又好像有人物……感覺很古老,顏色很深沉,有一種……讓人心悸的感覺。”
    她猛地睜開眼,眼神中充滿了驚異和一種強烈的直覺:“沈青臨,那幅畫!我每次做夢,視線都會不由自主地被那幅畫吸引!它一定很重要!非常重要!”
    激動的情緒讓她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連帶著聲音也有些顫抖。這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夢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夢中那幅畫散發出的無形壓力和某種暗示。結合剛剛從殘破書卷中得到的線索,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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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為媒介,靈犀暗通’……”沈青臨緩緩重複著殘書上的文字,若有所思,“‘承載血之記憶’……白釉,你做的這個夢,會不會……就是某種‘血之記憶’的顯現?或者說,是這套骨瓷茶具作為‘橋梁’,讓你窺見了過去的某個片段?”
    這個解釋聽起來匪夷所思,卻又與他們剛剛得到的線索隱隱契合。阮白釉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上,混雜著莫名的興奮。“如果真是這樣,那夢裏的那個房間,那幅畫……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極有可能。”沈青臨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那本詳細記載儀式的手劄,我們一直沒有找到。會不會……它根本就不是以‘書’的形式存在的?或者說,關鍵信息並不全在書裏?”
    他的目光轉向那本殘破的書籍:“這本殘書隻提供了方向,沒有具體方法。而你夢中的那幅畫……”
    “畫卷可能隱藏著關於儀式、關於血脈、關於解咒的關鍵線索!”阮白釉接口道,思路豁然開朗,“甚至……那幅畫本身,就是手劄的一部分,或者是指向手劄所在地的地圖?”
    這個推測讓兩人都沉默了片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又充滿希望的氣息。如果這個推測是真的,那麽尋找那幅畫,就成了他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那個房間……你還能回憶起更多細節嗎?比如窗外的景象?或者房間裏其他特別的擺設?”沈青臨追問道,試圖從阮白釉的記憶碎片中拚湊出更多線索。
    阮白釉努力回想,但夢境的記憶如同指間的流沙,越想抓住,流失得越快。“太暗了……我看不清窗外。房間裏……好像有書架?堆滿了書……還有……還有一種香爐,就是我聞到的那種特殊香料味,好像是從那裏散發出來的……”她搖了搖頭,有些沮喪,“其他的……就真的記不清了。”
    “沒關係,這些已經足夠了。”沈青臨安慰道,眼中卻閃爍著分析的光芒,“古老的房間、骨瓷茶具、神秘的卷軸畫、書架、香爐……這些元素指向的,很可能是一個與林家或者與這套茶具的源頭——比如那個英國商人威廉——有著密切關係的地方。”
    “會是林家老宅嗎?”阮白釉立刻想到了那個陰森壓抑的地方,“我們今天雖然搜查了閣樓,但老宅那麽大,會不會有我們沒發現的密室或者隱藏的房間?”
    “有可能。”沈青臨點頭,“林家老宅無疑是重點懷疑對象。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地方。”他站起身,開始在工作台前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著。
    “比如,那套茶具最初出現的拍賣行?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也許後台庫房或者某些不對外開放的區域,會保留著一些與拍品相關的舊物或記錄。”
    “還有……那個穿著旗袍的女屍。”阮白釉補充道,想起了第二卷案件的核心,“她是文物販子,會不會在她生前活動的地方,或者她的舊居、倉庫裏,藏著這幅畫?”
    “這也是一個方向。”沈青臨停下腳步,看向阮白釉,“我們需要重新梳理一遍所有與這套茶具和林家詛咒相關的地點和人物。林家老宅是首選,其次是旗袍女屍的相關場所。我們得再回去看看,這一次,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尋找文字記錄,更要留意任何可疑的、古老的畫卷。”
    決定一旦做出,之前的疲憊和迷茫仿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目標明確的緊迫感。那幅存在於夢境中的畫卷,如同黑暗中的一盞引路燈,雖然微弱,卻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阮白釉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夜晚清涼的空氣湧入,帶著霧港市特有的潮濕水汽和淡淡的海腥味。遠處的霓虹燈依舊閃爍,勾勒出這座不夜城的輪廓,但在繁華的表象之下,隱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跨越時空的怨恨。
    她看著窗外迷蒙的夜色,心中百感交集。激動、期待,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她能感覺到,隨著他們一步步接近真相,那隱藏在暗處的“存在”也變得越來越躁動不安。重新踏入那些地方,無疑會伴隨著未知的危險。
    “沈青臨,”她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沈青臨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望著窗外。城市的燈火映在他冷靜的麵容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不急於一時。”他沉聲說道,“我們需要先整理好現有的線索,製定一個詳細的搜查計劃。而且……”他頓了頓,側頭看向阮白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你需要休息。連續的調查和精神衝擊,對你的消耗太大了。”
    阮白釉心中一暖。她確實感到身心俱疲,尤其是剛才那番對夢境的竭力回憶,幾乎耗盡了她的心神。她點了點頭:“好,我們先整理思路,明天……明天再行動。”
    夜更深了。藏珍閣內,燈光依舊溫暖。桌上的殘破書卷和那隻空蕩蕩的木箱,仿佛是連接過去與現在的神秘節點。而那幅隻存在於阮白釉夢境中的畫卷,已經成為了他們下一段征程的目標。
    前路依舊迷霧籠罩,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毫無頭緒地摸索。夢境的指引,殘書的啟示,如同夜空中微弱的星光,雖然不足以照亮整個黑暗,卻足以讓他們看清腳下的方向,朝著那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的真相,再次邁出堅定的步伐。而他們並不知道,當他們決定尋找那幅畫卷的時候,某些沉睡的東西,也隨之被悄然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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