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冰棺凝月現詭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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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魘未散魂瓶杳,新屍忽現冷霧纏。
    月白旗袍驚舊夢,風雨欲來骨瓷寒。
    威廉家族的警告電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掀起的漣漪久久未平。沈青臨和阮白釉幾乎一夜未眠,緊繃的神經讓他們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警惕。窗外的霧港市霓虹閃爍,卻不再是迷離的風景,反而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冰冷而充滿惡意。他們放棄了迂回的試探,決定直麵風暴,尋找魂瓶的決心已定,然而,命運似乎總在他們意想不到的時刻,投下更詭異的變數。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沈青臨的私人電話就突兀地響起,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公寓裏凝重的寂靜。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市局法醫中心的老搭檔,老陳。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
    “青臨,你和阮小姐最好立刻來一趟西郊的永安殯儀館,”老陳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疲憊和驚疑,“出事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奇怪?”沈青臨皺緊眉頭,“怎麽個奇怪法?”
    “電話裏說不清,”老陳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被什麽聽見,“你們來了就知道了。總之,做好心理準備,這事兒透著邪乎。”
    掛了電話,沈青臨看向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阮白釉,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顯然昨夜的驚嚇和身體的不適讓她休息得並不好。“殯儀館有發現,”他言簡意賅,“情況可能很詭異。”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沉。殯儀館,這個與死亡緊密相連的地方,總能輕易勾起人最原始的恐懼。尤其是此刻,在威廉家族的陰影籠罩下,任何異常都可能指向更深的黑暗。“和……和骨瓷有關嗎?”她聲音微顫地問。
    “現在還不確定,”沈青臨拿起外套,“但老陳的語氣很不對勁。我們去看看。”
    永安殯儀館坐落在霧港市西郊,遠離了市中心的喧囂,四周是茂密的樹林和連綿的丘陵,常年籠罩在一種肅穆甚至有些陰鬱的氛圍中。即便是白天,陽光似乎也難以穿透這裏的層層綠蔭和若有似無的霧氣。
    兩人驅車抵達時,殯儀館門口已經停了幾輛警車,幾名穿著製服的警員守在入口處,麵色凝重。老陳早已等在門口,他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常年與屍體打交道讓他身上總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和淡淡的腐朽氣息。此刻,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卻寫滿了困惑與驚悚。
    “青臨,阮小姐,”老陳迎上前來,眼神複雜地看了阮白釉一眼,“你們可算來了。”
    “陳哥,到底怎麽回事?”沈青臨直接問道。
    老陳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需要鼓足勇氣才能開口:“今天早上,工作人員進行例行檢查,發現……發現3號冷藏櫃裏,多了一具屍體。”
    “多了一具?”沈青臨眼神一凜,“沒有入庫記錄?”
    “沒有,”老陳搖頭,臉色更加難看,“而且,這具屍體……怎麽說呢,非常新鮮,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十二個小時。但最詭異的不是這個。”他頓了頓,目光投向殯儀館深處,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是她的穿著和……妝容。”
    在老陳的帶領下,他們穿過安靜得令人心悸的走廊,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香燭混合的古怪氣味,冰冷的寒意順著腳底不斷向上攀爬。阮白釉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風衣,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冷似乎比殯儀館本身的低溫更加刺骨。
    他們來到一排不鏽鋼冷藏櫃前,這裏是屍體冷凍保存區,溫度被設定在零下。老陳示意工作人員打開了其中一個標著“3”號的櫃子。
    “吱呀——”
    金屬滑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個覆蓋著白布的托盤被緩緩拉出。隨著老陳的手掀開白布,一股更強烈的寒氣撲麵而來,伴隨著那令人窒息的景象,瞬間衝擊著兩人的視覺和神經。
    托盤上靜靜地躺著一具女屍。
    她看起來很年輕,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皮膚因為冷凍而顯得異常蒼白,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細膩。她的身材纖細,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絲綢旗袍,款式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老上海流行的樣式,領口、袖口和下擺處繡著精致的淡雅蘭花,做工考究,價值不菲。旗袍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勾勒出一種超越生死的靜態美感。
    然而,真正讓沈青臨和阮白釉瞳孔驟縮的,是她的臉。
    那張臉上,被精心化上了一層厚厚的妝容。柳葉眉細長,眼線勾勒出嫵媚的弧度,眼影是帶著微光的淡紫色,雙頰塗抹著不自然的嫣紅,而嘴唇,則被塗成了那個年代標誌性的、飽滿而豔麗的複古紅。整個妝容精致得一絲不苟,帶著濃鬱的民國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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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妝容,卻與這張年輕而新鮮的臉龐,產生了一種極其詭異的違和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這妝容……”阮白釉的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她死死地盯著那張臉,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和隨之而來的恐懼感瞬間淹沒了她,“是蘇曼玲!這是蘇曼玲的妝!”
    沈青臨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蘇曼玲,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她是霧港市曾經叱吒風雲的著名文物販子,眼光毒辣,手段高明,尤其精通民國時期的古董字畫和珠寶。她在圈內極富盛名,同時也備受爭議,傳聞她經手的許多珍品來路不明。然而,蘇曼玲早在2015年,就因為一場離奇的車禍去世了,當時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眼前這具新鮮的女屍,死亡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卻化著一個七年前就已經去世的人的標誌性妝容!這絕非巧合。
    “沒錯,”老陳的聲音艱澀,“我們核對過資料照片,這妝容的風格,尤其是眉形和唇色,幾乎和蘇曼玲生前公開露麵時的樣子一模一樣。簡直像是……像是有人刻意模仿,或者說,是在進行某種……祭奠?”
    沈青臨戴上手套,俯身仔細檢查屍體。他首先確認了屍體的溫度,極低,顯然冷凍已經有一段時間。他輕輕按壓屍體的皮膚,沒有任何屍僵或屍斑的跡象,這在冷凍環境下是正常的,但也讓判斷準確死亡時間變得更加困難。“體表沒有明顯外傷,”他一邊檢查一邊說,聲音冷靜得可怕,“頸部沒有勒痕,手腕、腳踝沒有捆綁痕跡。口鼻無異物,眼結膜無出血點。”
    他輕輕抬起女屍的手,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幹淨,指甲縫裏也沒有明顯的異物或搏鬥痕跡。一切看起來都太過平靜,平靜得詭異。這就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場景,而不是一個凶案現場。
    “她的身份查到了嗎?”沈青臨問。
    “還沒有,”旁邊一個年輕警員回答,“我們正在進行指紋比對和失蹤人口排查,但暫時沒有匹配的結果。她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
    阮白釉的目光則一直停留在那件月白色的旗袍上。作為古董鑒定師,她對服飾的年代和風格有著敏銳的直覺。“這件旗袍……”她輕聲說,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旗袍的布料,“料子是頂級的真絲,繡工是蘇繡,看這針腳和圖案風格,像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保存得非常好。但這件旗袍……”她微微蹙眉,“感覺太新了,不像是穿了很久的樣子,更像是……專門為她穿上的。”
    她的指尖劃過旗袍冰冷的表麵,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那些被壓抑的記憶碎片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耳邊仿佛響起了咿咿呀呀的留聲機音樂,眼前閃過穿著各式旗袍、身姿搖曳的模糊人影。哀怨、不甘、絕望的情緒如同潮水般襲來,讓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臉色更加蒼白。
    “你怎麽了?”沈青臨立刻察覺到她的異樣,扶住了她。
    “沒事,”阮白釉搖搖頭,強壓下心頭的悸動,“隻是覺得……這裏太冷了。”她看向那具女屍,眼神複雜,“沈青臨,你不覺得這很像某種……儀式嗎?或者說,是一個‘作品’?”
    “作品?”沈青臨重複著這個詞,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明白阮白釉的意思。這具女屍被精心打扮,穿著特定年代的服飾,化著特定人物的妝容,被悄無聲息地放入殯儀館的冷藏櫃。這背後策劃者的目的,絕非簡單的殺人棄屍。
    “蘇曼玲……”沈青臨沉吟道,“她當年以倒賣民國文物起家,和很多收藏家、甚至是一些灰色地帶的人物都有牽連。她的死本身就有些疑點,隻是當時警方以意外結案了。現在突然出現一個模仿她妝容的死者……”
    “而且,”阮白釉接口道,“時間點太巧了。我們剛收到威廉家族的警告,這邊就出現了這麽一具詭異的女屍。這會不會是他們給我們的另一個‘警告’?或者……是轉移我們視線的煙霧彈?”
    “有可能,”沈青臨的目光銳利如刀,“但無論如何,這具屍體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她是誰?為什麽會被打扮成蘇曼玲的樣子?是誰把她送到這裏的?這和骨瓷詛咒,和威廉家族,又有什麽聯係?”
    無數的謎團如同殯儀館裏揮之不去的寒氣,將他們緊緊包裹。這具穿著旗袍的“標本”,像是一個來自過去的幽靈,帶著濃重的死亡氣息和未解的秘密,驟然闖入了他們的調查,將原本就撲朔迷離的案情,攪得更加渾濁不清。
    老陳看著他們,歎了口氣:“屍體我們會盡快安排解剖,希望能有更多發現。但這案子……太邪門了。青臨,你們務必小心。”
    沈青臨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在那張被妝容覆蓋的年輕臉龐上。這張臉背後隱藏著什麽故事?她生前經曆了什麽?那個將她變成“旗袍標本”的人,又有著怎樣扭曲的心理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離開殯儀館時,外麵的霧氣似乎更濃了。霧港市的高樓在霧中若隱若現,如同海市蜃樓般不真實。車子駛離西郊,重新匯入城市的車流,但那具月白旗袍女屍的影像,卻深深烙印在了沈青臨和阮白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看來,我們的敵人比我們想象的更加瘋狂,也更加……富有‘創意’。”沈青臨握著方向盤,聲音低沉。
    阮白釉靠在副駕駛座上,閉上眼睛,試圖平複翻湧的情緒和身體的不適。那些民國時期的記憶碎片,因為旗袍和那詭異的妝容,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不安。她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漩渦邊緣,一邊是現實中步步緊逼的危險,另一邊是來自過去的、不斷試圖將她吞噬的黑暗。
    “蘇曼玲……民國旗袍……骨瓷……”阮白釉喃喃自語,“這些線索之間,一定存在某種聯係。我們必須查清楚蘇曼玲當年的死因,以及她和威廉家族,或者說,和那套骨瓷茶具,到底有沒有關係。”
    新的調查方向已經出現,伴隨著更加驚悚的謎題和更加沉重的壓力。威廉家族的警告言猶在耳,而這具突如其來的“旗袍標本”,則像是一封用死亡書寫的挑戰書,預示著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踏在更加冰冷、更加危險的刀鋒之上。
    《旗袍標本》的序幕,在殯儀館刺骨的寒氣和那抹詭異的嫣紅中,正式拉開。而潛藏在曆史塵埃之下的血色真相,正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刻。風暴,已不僅僅是降臨,它正在凝聚成更加恐怖的形態,準備將所有卷入其中的人,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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