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幽林密語探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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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畫暗室尋秘辛,幽林古道遇故人。
    迷霧重重鎖舊事,一線天光照我心。
    推開暗室那扇沉重得幾乎要嵌入牆體的木門,一股混雜著塵埃與黴味的微涼空氣撲麵而來,與室內令人窒息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阮白釉貪婪地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將肺腑中積鬱的濁氣盡數排出。沈青臨緊隨其後,手中緊緊攥著那卷畫作和幾份泛黃的實驗記錄,眉宇間的凝重並未因離開暗室而有絲毫鬆懈。
    他們似乎身處一座廢棄建築的深處,周遭是殘垣斷壁,頭頂的天光從破損的屋頂窟窿中篩落,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植物腐敗與濕土混合的奇特氣味,與方才暗室中的陳腐截然不同,帶著一種野性的、原始的生機,卻又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這地方……像是被遺棄了很久。”阮白釉環顧四周,聲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沙啞。那些散落在地的磚石瓦礫上,攀爬著墨綠色的苔蘚和不知名的藤蔓,仿佛大自然正以一種緩慢而堅決的方式,吞噬著人類文明的痕跡。
    沈青臨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每一處可能的藏匿點:“小心些,這裏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他將畫卷和記錄塞進隨身的特製防水袋中,動作幹練而沉穩,顯露出法醫特有的冷靜與嚴謹。
    他們沿著一條勉強能辨認出是通道的路徑向前探索。越往前走,人工的痕跡越少,植被反而愈發茂密。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陽光如同被揉碎的金箔,稀疏地灑落在厚厚的落葉層上,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四周靜得出奇,沒有鳥鳴,沒有蟲嘶,隻有風吹過樹葉時那如同歎息般的嗚咽。
    這片幽林,與其說是一片樹林,不如說是一座被時間遺忘的圍困之城。樹木的枝幹虯結、盤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扭曲,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經曆的苦難。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愈發濃鬱,讓阮白釉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冰涼。
    沈青臨察覺到她的不安,放緩了腳步,聲音低沉而富有安撫力:“別怕,有我在。”他的手輕輕搭在腰間,那裏別著他慣用的手術刀具包,雖然此刻並非為了解剖,卻也給了他一份額外的底氣。
    就在他們警惕地前行時,前方一株巨大的、幾乎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古榕樹下,一個身影毫無征兆地映入眼簾。
    那是一個老者。
    他背對著他們,盤膝坐在一塊露出地麵的青黑色岩石上,身形枯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長衫,樣式古樸,與這現代都市的背景格格不入。花白的頭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耳邊,隨著微風輕輕拂動。
    阮白釉和沈青臨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心髒在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在這荒僻詭異的幽林深處,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物,本身就充滿了不可思議。
    沈青臨將阮白釉不動聲色地護在身後,目光緊緊鎖定在老者的背影上,低聲問道:“前輩?”
    那老者聞聲,動作緩慢地轉過頭來。
    當看清老者麵容的刹那,阮白釉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並非因為老者麵目可憎,恰恰相反,他的麵容清臒,五官稱得上儒雅,隻是那雙眼睛,深陷在眼窩之中,卻清亮得如同秋日深潭,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他的皮膚是那種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布滿了細密的皺紋,如同幹涸的河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憂鬱,以及一種仿佛看透了世事變遷的滄桑與淡漠。
    老者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緩緩掃過,最終停留在阮白釉的臉上,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似是了然,又似是悲憫。
    “你們來了。”老者的聲音沙啞而蒼老,如同兩片枯葉在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這寂靜的林中回蕩。
    “您……認識我們?”阮白釉驚訝地問道,心中的警惕並未放下。這個老者出現的時機和地點都太過蹊蹺。
    老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沈青臨手中的防水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為了那‘s’形的印記,為了那不該存在的‘永生之窯’,你們能找到這裏,倒也不算意外。”
    此言一出,阮白釉和沈青臨皆是心頭劇震!
    這個老者,竟然對他們的目的了如指掌!連“s”形印記和“永生之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青臨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他上前一步,沉聲問道:“前輩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知道這些?”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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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仿佛沒有察覺到沈青臨的戒備,隻是幽幽歎了口氣,目光再次望向遠方,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影,不知落向何處。“我是誰並不重要。”他緩緩說道,“重要的是,你們所追尋的,是一段被詛咒浸泡、被欲望扭曲的黑暗曆史。那骨瓷,那窯火,牽扯的不僅僅是幾個人的生死,更是一個家族數代的沉淪,以及一個妄圖染指禁忌領域的秘密組織。”
    “秘密組織?”阮白釉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您知道那個組織?那個‘s’形標記,就是他們的徽記嗎?”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心中的求知欲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壓過了恐懼。
    老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神情莫測:“是,也不是。那個標記,比你們想象的更為古老,也更為複雜。它既是某個墮落煉金術士家族的傳承印記,也是那個組織核心成員身份的象征。他們自詡為‘薪火兄弟會’,認為自己是延續人類文明火種的使者,實際上,卻是一群盜火的竊賊,妄圖用凡人的骨血,去點燃所謂‘永生’的虛妄之火。”
    “薪火兄弟會……”沈青臨默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們進行人體植入,製造‘活體媒介’,就是為了所謂的‘永生’?”
    “永生,不過是他們對外宣揚的幌子,或者說是最初的野心。”老者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發出輕微的“篤篤”聲,“更深層次的,是對力量的極致渴求,是對生命形態的顛覆性改造。他們認為,人類的肉體是脆弱而短暫的牢籠,唯有通過‘窯變’,與那些承載了特殊‘靈性’的物質融合,才能進化到更高的生命層次。”
    “骨瓷……”阮白釉喃喃道,“所以,他們選擇了骨瓷,尤其是蘊含著強烈執念和怨氣的古老骨瓷,作為媒介?”
    老者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很敏銳。那些骨瓷,尤其是經曆過特殊事件、沾染了強烈情感印記的骨瓷,在他們眼中,是絕佳的‘催化劑’。而那個‘永生之窯’,便是他們實現這一切瘋狂構想的熔爐。他們不僅僅滿足於死物,更試圖將這種‘窯變’的過程,直接作用於活人身上,創造出既有骨瓷之堅韌不朽,又保留活人靈性的‘完美作品’。”
    聽到這裏,阮白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讓她不寒而栗。這種瘋狂而殘忍的念頭,簡直駭人聽聞。她想起了那幅畫作上,那些被扭曲的人形,那些痛苦的表情,以及那若隱若現的骨瓷碎片,一切似乎都串聯了起來。
    “那……威廉·阿什沃斯呢?他與這個‘薪火兄弟會’,又是什麽關係?”沈青臨追問道,威廉的日記是他們目前掌握的重要線索之一。
    老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威廉……他是阿什沃斯家族的後裔,那個曾經輝煌,最終卻因沉迷禁忌煉金術而走向衰敗的家族。他既是這個組織的受害者,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參與者。他的祖先,便是‘薪火兄弟會’的創始者之一。隻不過,到了威廉這一代,他試圖擺脫這種宿命,卻最終深陷其中,甚至……成為了實驗的一部分。”
    “實驗的一部分?”阮白釉驚呼出聲。
    “是的。”老者的話語如同重錘,敲擊在兩人的心上,“那套滲出暗紅色液體的1943年英國骨瓷茶具,便是威廉最後的‘傑作’,也是他留下的,最悲哀的警示。他將自己的部分骨血與靈魂,融入了那套茶具的燒製之中,試圖以此來揭露組織的罪惡,並詛咒那些繼續這條道路的人。”
    原來如此!阮白釉恍然大悟,難怪那套骨瓷會散發出如此強烈的怨念,難怪她會對那個“s”標記有莫名的熟悉感。如果威廉與這個組織有關,而她又與威廉的詛咒有所牽連,那麽這一切似乎都有了某種宿命般的解釋。
    “前輩,您為何會知道這麽多?”沈青臨依然保持著警惕,他冷靜地分析著,“您似乎……一直在等待我們。”
    老者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釋然,也帶著一絲疲憊:“我確實在等。等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時間的流逝。”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幽林深處一個更為隱秘的方向,“有些答案,需要你們自己去尋找。那個‘s’標記,不僅僅是一個符號,更是一把鑰匙,一把能夠開啟塵封曆史,也能引來無盡災禍的鑰匙。你們手中的畫作和實驗記錄,是重要的引路石。”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凝重:“‘薪火兄弟會’的勢力,遠比你們想象的要龐大和隱秘。他們在霧港市盤踞多年,根深蒂固,甚至滲透到了各個層麵。你們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凶險。記住,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貪婪和瘋狂。”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心中的恐懼被老者的話語激蕩起的波瀾暫時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堅定的決心。她上前一步,直視著老者的眼睛:“前輩,我們不會退縮。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阻止他們,揭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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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臨也沉聲道:“多謝前輩指點。無論前方是什麽,我們都會走下去。”
    老者看著兩人眼中燃燒的火焰,渾濁的眼眸中似乎也泛起了一絲微光。他緩緩站起身,身形依舊佝僂,卻仿佛多了一絲挺拔。“去吧。”他擺了擺手,“順著林中小徑一直往東走,那裏或許有你們想要的下一個線索。但切記,好奇心有時是引路的明燈,有時……也是噬人的猛獸。”
    說完,老者不再言語,隻是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蹣跚著向幽林更深處走去。他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那濃密的樹影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幽林再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阮白釉和沈青臨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凝重以及一絲被點燃的希望。這位神秘老者的出現,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籠罩在他們眼前的部分迷霧,讓他們對整個事件的輪廓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也讓他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背後那股邪惡勢力的強大與可怕。
    “薪火兄弟會……”阮白釉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每一個字都透著冰冷的寒意,“一個妄圖用骨瓷和活人進行‘窯變’,追求所謂‘永生’和‘進化’的組織。”
    “而且,他們很可能已經運作了數十年,甚至更久。”沈青臨接口道,眉頭緊鎖,“老先生說威廉的祖先是創始者之一,這至少能追溯到百年前。這個組織隱藏得如此之深,其實力不容小覷。”
    “他說‘s’標記是鑰匙,也是災禍。”阮白釉看向沈青臨手中的防水袋,那裏麵的畫作和記錄,此刻顯得更加沉重,“我們現在掌握的,可能隻是冰山一角。”
    沈青臨點了點頭,目光望向老者所指的東方:“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有了新的方向。這位老先生的身份雖然神秘,但他透露的信息,與我們之前的推測多有吻合,可信度很高。”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堅毅,“而且,他似乎在引導我們。‘永生之窯’,‘薪火兄弟會’,還有威廉·阿什沃斯與這個組織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些線索,必須一一查清。”
    阮白釉也看向東方,那裏的林木似乎稍微稀疏了一些,隱約能看到一絲微弱的光亮。“他說,那裏有我們想要的下一個線索。”她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絲不安。未知的旅程總是充滿了變數,尤其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麵對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
    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那個扭曲的“s”形標記,如同一根看不見的絲線,將他們的命運與這場跨越百年的陰謀緊緊地綁在了一起。為了那些無辜的犧牲者,為了阻止更多悲劇的發生,也為了解開縈繞在阮白釉身上的宿命之謎,他們必須勇往直前。
    兩人不再猶豫,辨明了方向,朝著幽林東麵那片微光透出的地方,邁出了堅定的步伐。腳下的落葉依舊發出細碎的聲響,四周的空氣依舊彌漫著那股詭異的腥甜,但他們的心中,卻因為那神秘老者的一番話,而升起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揭開一切黑幕的決心。前路漫漫,荊棘叢生,但他們堅信,隻要追尋下去,總能找到那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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