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危橋險影破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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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林微光引前路,危橋古堡鎖迷途。
心懸一線隨風擺,骨刻痕深待破讀。
告別了那留下謎團與警告的神秘老者,阮白釉和沈青臨懷揣著沉甸甸的心事,朝著東方那片隱約透出微光的方向前行。幽林深處的寂靜被他們踩踏落葉的沙沙聲打破,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腥甜氣息似乎更加濃鬱了些,纏繞在鼻尖,揮之不去,像一個無聲的警告。
他們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林木果然如老者所言,漸漸變得稀疏起來。頭頂上濃密的枝葉不再能完全遮蔽天空,縷縷灰白的光線穿透下來,在布滿苔蘚和腐葉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四周的環境也隨之發生著微妙的變化,不再是先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幽閉,多了一絲開闊,但也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荒涼。風聲變得更加清晰,不再僅僅是樹葉的摩擦聲,而是帶著一種嗚咽般的呼嘯,仿佛穿過了某種巨大的空曠地帶。
更讓他們心頭一凜的是,空氣中除了那股腥甜,還混入了一股潮濕的水汽,以及……隱隱傳來的轟鳴聲。那聲音低沉而持續,帶著一種沛然莫能禦的力量感,像是萬馬奔騰,又像是雷霆滾落在地。
“是水聲。”沈青臨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他的表情凝重,“而且聽起來,水量非常大,流速很快。”
阮白釉也屏住了呼吸,仔細分辨著那聲音的來源。“在前麵,很近了。”她指著前方光線最亮的地方,“那片光亮,可能就是河流反射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在這樣詭異的地方,出現一條湍急的河流,絕非尋常。他們加快了腳步,撥開擋路的最後幾叢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也讓他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隻見一條寬闊得驚人的河流橫亙在他們麵前,河水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灰黑色,翻滾著巨大的浪花,以一種狂暴的姿態向下遊衝去。水流撞擊著河岸的岩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飛濺起的水沫在空中彌漫開來,帶著刺骨的寒意。這絕非普通的山間溪流,更像是一條積蓄了無盡怨怒的巨蟒,要將一切阻礙都撕扯粉碎。
而更讓他們感到心悸的,是橫跨在這條暴虐河流之上的東西——一座橋。
那是一座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木質吊橋,或者說,曾經是。橋身的主體由粗壯的圓木和厚重的木板構成,但此刻,許多木板已經缺失或者腐朽斷裂,露出下麵黑洞洞的河麵。兩邊的繩索看起來也飽經風霜,有些地方的纖維已經散開,被河風吹得瑟瑟發抖,仿佛隨時都會繃斷。整座橋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顫巍巍地懸在咆哮的河流之上,連接著此岸與彼岸。
此岸是他們剛剛走出的幽林邊緣,而彼岸……
他們的目光越過危橋,投向河流的對岸。在那裏,矗立著一座龐大而陰森的建築。那是一座古老的城堡,通體由巨大的、顏色深沉的石塊砌成,風格帶著一種哥特式的詭譎與壓抑。高聳的尖塔刺破天際,冰冷的牆麵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黑洞洞的窗戶如同空洞的眼窩,無聲地注視著來者。更令人不安的是,整座城堡的上空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灰白色霧氣,那霧氣並非自然的水汽,而是帶著一種凝滯、沉重的感覺,將城堡包裹其中,使其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平添了無數神秘與不祥。
陽光似乎也無法穿透那層詭霧,使得城堡周圍的光線比河這邊更加黯淡,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
“……永生之窯,難道就在那座城堡裏?”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前的景象太過震撼,那座籠罩在詭霧中的城堡,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危橋和對岸的城堡,眉頭緊鎖。“老先生指引我們來這裏,必然有他的用意。”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條河,這座橋,這座城堡……恐怕都是‘薪火兄弟會’設置的屏障,或者說,是通往他們核心秘密的必經之路。”
“但這橋……”阮白釉看著那在風中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橋,臉上寫滿了憂慮,“我們能過去嗎?”
這已經不是能不能過去的問題,而是敢不敢過去的問題。腳下是咆哮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激流,眼前是腐朽不堪、隨時可能斷裂的橋麵。每一步,都可能是踏向深淵。
沈青臨走到橋頭,仔細檢查著橋的結構。橋頭的木樁深深地嵌在岸邊的岩石裏,看起來還算牢固,但連接橋身的粗大鐵鏈已經鏽跡斑斑。他伸手抓住一根作為護欄的繩索,用力扯了扯,繩索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幾縷麻繩纖維應聲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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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危險。”沈青臨收回手,語氣沉重,“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老先生既然指引我們來,就說明這條路是通的,至少,曾經是通的。”他看向阮白釉,眼神中帶著詢問和一絲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必須過去。”
阮白釉望著沈青臨堅毅的側臉,又看了看那座充滿不祥預兆的城堡,心中的恐懼與一種強烈的求知欲、一種揭開真相的使命感交織在一起。她想起了那些無辜的犧牲者,想起了那套詭異的骨瓷茶具,想起了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聯係……退縮,已經不是一個選項。
“我明白。”她點了點頭,聲音雖然輕,卻異常堅定,“我們一起過去。”
沈青臨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和暖意。“好。跟緊我,小心腳下,注意平衡。”他叮囑道,然後率先踏上了第一塊橋板。
“吱呀——”
腐朽的木板在他踏上去的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座橋都隨之晃動了一下。腳下,湍急的河水發出巨大的轟鳴,仿佛有無數隻手想要將他們拽入那冰冷黑暗的深淵。
沈青臨穩住身形,重心放低,小心翼翼地向前邁出第二步。阮白釉緊隨其後,她學著沈青臨的樣子,放輕腳步,雙手緊緊抓住兩旁冰冷粗糙的繩索,目光緊盯著腳下的木板,生怕踩到朽壞的地方。
橋身很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風從河穀中呼嘯而過,吹得橋身劇烈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掀翻。冰冷的水沫被風卷起,打在臉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腳下的木板隨著他們的移動發出連綿不絕的呻吟,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明顯的裂痕。透過木板的縫隙,可以看到下方奔騰咆哮的黑色河流,那景象足以讓任何一個有恐高症的人頭暈目眩,肝膽俱裂。
阮白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髒,讓她幾乎要窒息。但她不敢停下,更不敢回頭,隻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腳下和前方的沈青臨身上。沈青臨的背影沉穩而可靠,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別往下看,注意呼吸,一步一步來。”沈青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清晰而鎮定,穿透了河流的轟鳴和風的呼嘯,像一劑鎮定劑,注入阮白釉緊張的神經。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髒,依言照做。
橋很長,似乎沒有盡頭。他們就像走在一條懸於地獄之上的獨木舟,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與危險。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難熬。
就在他們走到橋中央,感覺精神和體力都快要繃不住的時候,沈青臨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阮白釉緊張地問道,她的聲音因為恐懼和用力而有些嘶啞。
沈青臨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身,目光銳利地看向腳下偏右側的一塊相對完整的木板。“你看這裏。”
阮白釉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湊近了一些,順著沈青臨的目光看去。隻見在那塊飽經風霜、顏色深灰的木板上,赫然刻著一個清晰的標記!
那標記並不大,大約隻有巴掌大小,刻痕很深,像是用某種利器用力鑿刻上去的。它的形狀……是一個扭曲的“s”!
與威廉·阿什沃斯畫作上、與那骨瓷茶具底部、與殯儀館女屍肋骨上的鳳凰火紋中的某個部分,都隱隱呼應的那個“s”形標記!
但這個標記,又有些許不同。它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潦草、更加扭曲,仿佛是倉促之間或者在極度不安的情緒下刻上去的。而且,在這個“s”形標記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橋的對岸——那座籠罩在詭霧中的神秘城堡。
“是它……”阮白釉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s’標記……老先生說它是鑰匙,也是災禍……”
“看來,我們走對路了。”沈青臨的語氣低沉,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找到線索的釋然,也有對前方未知的凝重,“這個標記,就像路標一樣,在指引我們。”
“是‘薪火兄弟會’留下的?還是……”阮白釉的心中充滿了疑問,“是老先生暗示的那個……曾經試圖反抗或者逃離的人留下的?”
沈青臨搖了搖頭:“現在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標記與‘薪火兄弟會’脫不了幹係。它出現在這裏,絕非偶然。”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個標記,以及旁邊的箭頭。“箭頭指向對岸的城堡,這進一步印證了我們的猜測,‘永生之窯’或者兄弟會的重要據點,很可能就在那座城堡裏。”
這個發現,像是一針強心劑,驅散了他們心中一部分因恐懼而產生的疲憊。雖然前方的危險依舊,甚至可能更加嚴峻,但至少,他們沒有走錯方向。這個刻在危橋中央的標記,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證明了他們的追尋並非徒勞。
“我們要更加小心了。”沈青臨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對岸那座若隱若現的城堡,眼神變得更加銳利,“留下這個標記的人,無論他是誰,他想傳遞的信息不僅僅是方向,可能還有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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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白釉點了點頭,再次握緊了冰冷的繩索。知道了方向,也感知到了更深的危險,她的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真相就在前方,無論那座城堡裏隱藏著多麽可怕的秘密,她都要去揭開它。
兩人不再停留,繼續朝著對岸前進。或許是因為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心理準備,後半段的橋程雖然依舊驚險,但他們的腳步卻比之前更加堅定。風依舊在呼嘯,河水依舊在咆哮,橋身依舊在搖晃,但他們的心中,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決心。
終於,在感覺雙腿都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他們踏上了對岸堅實的土地。
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阮白釉幾乎要虛脫,她靠在一塊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地喘著氣,心髒依舊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沈青臨的情況稍好一些,但也額頭見汗,呼吸略顯急促。
他們回頭望去,那座搖搖欲墜的危橋依舊懸在奔騰的河流之上,仿佛一條隨時會斷裂的蛛絲。而他們,剛剛從這條蛛絲上僥幸逃生。
短暫的休整後,他們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那座巨大的、被詭霧籠罩的哥特式城堡,此刻就矗立在他們麵前不遠處。近距離觀察,更能感受到它的壓抑與不祥。冰冷的石牆高聳入雲,牆體上布滿了風雨侵蝕的痕跡和墨綠色的苔蘚。城堡的大門緊閉著,那是一扇由厚重橡木製成,並用黑色金屬加固的大門,門上沒有任何裝飾,隻有兩個巨大的、鏽跡斑斑的圓環門把手,像兩隻空洞的眼睛。
城堡周圍異常安靜,除了風聲和遠處河流的轟鳴,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沒有鳥鳴,沒有蟲叫,甚至連一絲活物的氣息都感受不到。那層籠罩在城堡上空的詭異霧氣,似乎隔絕了內外的一切。
“這裏……感覺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阮白釉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寒意。
沈青臨沒有說話,隻是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城堡坐落在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上,空地上鋪滿了碎石,雜草叢生,顯得異常荒涼。通往城堡大門的是一條由石板鋪成的小徑,石板縫隙裏也長滿了雜草。
“我們進去嗎?”阮白釉看向沈青臨。
沈青臨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緊閉的城堡大門上。“線索指向這裏,我們沒有理由停下。”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將那裝著畫作和記錄的防水袋再次檢查了一遍,然後邁步走向那條石板小徑。
阮白釉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隨著他們一步步靠近城堡,那種壓抑和陰冷的感覺就愈發強烈。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帶著一股陳腐和灰塵的味道。那扇巨大的橡木門,像是一張沉默巨獸的嘴,等待著將他們吞噬。
站在大門前,仰望著高聳的城堡牆壁和尖塔,一種渺小感和無力感油然而生。這裏,就是“薪火兄弟會”的據點嗎?那個追求扭曲“永生”和“進化”的邪惡組織,就在這冰冷的石牆之後運作著他們的陰謀?威廉·阿什沃斯,他的祖先,還有那跨越百年的詛咒,是否都與這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無數的疑問在他們腦海中盤旋。沈青臨伸出手,握住了冰冷沉重的金屬門環,準備敲門。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叩響門環的瞬間,那厚重的大門,竟然發出“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無聲無息地……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濃鬱塵埃和某種難以形容的異味的氣息,從門縫中湧出。門後的黑暗,深邃得如同擇人而噬的深淵。
一個無聲的邀請,或者說,一個早已預料到的陷阱。
沈青臨和阮白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度的警惕和一絲決絕。
門,已經開了。無論裏麵等待他們的是什麽,他們都必須踏入這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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