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淵虎口迸裂的血珠還未落地，銀白色黏液突然翻湧出青銅色波紋。
    那些懸浮在骷髏兵頭頂的鼎耳碎片同時震顫，竟與史淵腰間的半塊碎玉產生共鳴——那是三個月前他在鳳陽城廢墟撿到的古怪物件。
    "護住心脈！"賴崇突然暴喝。
    這個素來沉默的漢子揮刀斬斷自己半截衣擺，沾血的布料精準裹住史淵右臂。
    常年與火藥打交道的經驗讓他最先察覺到異常："黏液在吸收兵刃的殺氣！"
    仿佛印證這句話，怪物尚未成型的頭顱突然張開裂口。
    數百道裹挾著冰碴的氣流噴湧而出，沿途青銅碎片瞬間凝成冰錐。
    史淵被賴崇撲倒在地時，看到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變成冰刺叢林。
    女子染血的指尖劃過陣圖殘片，三枚青銅錢突然從袖中激射而出。
    當啷聲裏，史淵終於看清那些"鼎耳碎片"的真容——每塊殘片內側都刻著武悼天王冉閔的檄文。
    "殺胡令..."史淵瞳孔驟縮。
    兩個月前他們在亳州遭遇的羯人祭祀，用的正是這種篆刻古文的青銅器。
    記憶如閃電劈開迷霧，係統界麵上突然浮現血色提示：【武悼之魂可破祭器枷鎖】
    銀白色黏液突然暴漲三丈，化作巨掌拍向陣圖中央。
    女子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勉強撐起的防護罩卻如薄冰般碎裂。
    史淵翻滾著撞在石壁上，喉間腥甜翻湧，餘光瞥見賴崇半個身子已被冰霜覆蓋。
    "接住！"女子突然扯斷頸間紅繩。
    帶著體溫的玉墜劃過拋物線，史淵本能地伸手抓握。
    當碎玉與鼎耳碎片相撞的刹那，他聽見骨骼深處傳來戰馬嘶鳴聲——是霸王係統在瘋狂吸收冉閔的殺伐之氣。
    怪物六隻複眼同時溢出黑血，地麵裂痕中爬出更多身披周甲的骷髏。
    史淵握槍的右手已見白骨，卻咧嘴笑了。
    他終於看懂這些糾纏廝殺的古代亡靈，不過是武悼天王鎮壓千年的怨氣具象。
    "老賴！火油還剩多少？"
    賴崇聞言精神大振，被凍僵的手指艱難摸向腰間皮囊。
    五日前的南陽突圍戰中，他們正是用這種西域火油燒穿了元軍的鐵浮屠。
    女子會意地擲出最後三枚青銅錢，叮叮聲裏，史淵的霸王槍終於掙脫黏液束縛。
    當火蛇躥上青銅碎片的瞬間，銀白色黏液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史淵耳鼻滲血卻恍若未覺，霸王槍尖挑著火團刺入怪物複眼。
    本該刀槍不入的黏液化作了沸騰的黑水，那些周朝骷髏竟調轉槍頭刺向元軍鐵騎。
    "就是現在！"史淵嘶吼著捏碎腰間玉佩。
    係統界麵突然彈出燃燒的倒計時，他清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被某種力量瘋狂抽取。
    皮膚表麵浮起蛛網狀血紋的刹那，女子突然撲上來按住他心口。
    "別用那個禁術！"她染血的青絲拂過史淵下頜，兩個月前在洛陽城頭的旖旎畫麵突然閃過腦海。
    當時她也是這樣按著他傷口，說的卻是"將軍若死，妾身絕不獨活"。
    史淵左手已燃起血色氣勁，遠處傳來賴崇點燃火藥的轟鳴。
    銀白色黏液凝聚的巨人身軀開始崩塌，那些困縛亡靈的青銅鎖鏈寸寸斷裂。
    當最後一塊鼎耳碎片化為齏粉時，史淵看見怪物胸腔裏懸浮著半枚刻有"天王"二字的虎符。
    血色月光突然穿透地宮穹頂，霸王槍的裂紋中滲出暗金流光。
    史淵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嘴角卻扯出猙獰笑意——係統界麵上的倒計時還剩最後三息，足夠他做完那件瘋狂的事。
    正文續）
    史淵的瞳孔被血絲爬滿，皮膚下的蛛網紋路突然迸發暗紅色光芒。
    霸王槍在他掌心崩解成碎片，卻化作無數流星刺向怪物周身要害。
    他聽見自己骨骼在悲鳴，但係統界麵燃燒的倒計時正把每一滴血都點燃成熾熱的力量。
    "三！"賴崇的吼聲從冰碴堆裏傳來。
    這個被凍掉三根手指的漢子竟用牙齒扯開了火油囊，渾濁的油脂潑在青銅碎片上，遇風即燃。
    衝天火光裏，史淵看清怪物頭顱連接處閃著藍光的骨縫——那是武悼天王虎符與祭器融合的裂隙。
    二指寬的裂痕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史淵踏著冰錐躍起，裹著火油的衣擺擦過黏液觸手，瞬間引燃周身三丈。
    女子拋來的青銅錢恰好嵌進冰層縫隙，為他鋪就最後五步踏腳石。
    當倒計時跳到"二"時，他的拳頭已經砸進那道藍光。
    "破！"
    骨縫應聲炸裂的脆響淹沒在怪物嘶吼中。
    史淵的指骨在反震中折斷，卻借著霸王係統最後的饋贈強行攥住虎符。
    銀白色黏液如沸水般翻湧，那些被冰封的周朝骷髏突然調轉長戈，將兵器刺入黏液凝聚的軀幹。
    賴崇的刀柄重重磕在石壁上："成了！"這個總把火器當寶貝的老兵，此刻卻將最後半袋火藥塞進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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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星順著冰麵竄入地縫時，女子正用染血的裙裾纏住史淵血肉模糊的右手。
    她指尖沾著冰碴，卻在觸及史淵掌紋時化作溫熱的水珠。
    怪物六隻複眼接連爆開，黑血噴濺在青銅陣圖上竟發出烙鐵淬火的聲響。
    史淵踉蹌著後退，眼看那具三丈高的黏液身軀開始土崩瓦解。
    係統界麵突然彈出刺目的警告：【倒計時歸零，強製休眠啟動】。
    他伸手想抓住空中飄落的虎符，卻發現整條右臂已經失去知覺。
    "當心！"
    女子突然拽著他滾向左側。
    本該消散的怪物殘軀裏猛然射出一道幽藍符文，貼著史淵耳際劃過時，在石壁上蝕刻出深達三寸的古怪紋路。
    那符文在空中折返的瞬間，賴崇擲出的火藥囊轟然炸開，氣浪卻將符文推進史淵後背。
    "呃啊——"
    史淵單膝跪地，指甲深深摳進玄武岩縫隙。
    那道符文像活物般在脊椎上攀爬，所過之處皮膚隆起蚯蚓狀的凸起。
    他清晰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在啃噬骨髓，係統界麵卻在此刻徹底熄滅，連血色月光都仿佛被某種力量隔絕在外。
    "將軍！"女子撕開袖口要為他包紮，指尖觸到後頸時突然觸電般縮回。
    她掌紋間凝結出細小的冰晶，那是符文外溢的寒氣所致。
    賴崇拖著凍傷的腿挪過來，火藥味混著血腥氣彌漫在三人之間。
    地宮穹頂開始簌簌落灰，那些困縛亡靈的青銅鎖鏈正在化作齏粉。
    史淵強撐著起身，發現本該死透的怪物殘骸裏又浮起十幾道相同符文。
    他反手扯下半幅殘破戰旗裹住女子，嘶聲吼道："帶她走！"
    "放屁！"賴崇咳著血沫堵住東側缺口，"要死死一塊兒。"這個曾因私藏火器被杖責三十的逃兵，此刻卻把最後三枚雷火彈咬在齒間。
    女子突然扯下頸間玉墜按進史淵掌心，兩個月前她贈玉時說的話言猶在耳："見玉如見妾身。"
    幽藍符文群發出蜂群般的嗡鳴，史淵後背的凸起已經蔓延到鎖骨。
    他捏碎玉墜的刹那，虎符殘留的殺伐之氣突然暴走，將最近的五道符文絞成光屑。
    剩餘符文仿佛受到刺激，竟放棄攻擊直撲地宮穹頂的裂縫。
    血色月光傾瀉而下的瞬間，史淵聽見八百年前的戰馬嘶鳴在耳邊炸響。
    那些穿透穹頂的符文在空中交織成敕令，本該屬於武悼天王的虎符竟在他掌心融化。
    女子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背上浮現的暗紅色紋路與史淵體內的蛛網血紋如出一轍。
    地宮徹底崩塌前，史淵最後看到的是賴崇被冰霜覆蓋的笑臉。
    這個總念叨著要娶揚州花魁的老兵，用凍成青紫色的手比了個點火的手勢——那是他們突襲元軍糧草時的暗號。
    當第一塊千斤墜石砸落時，史淵抱著女子滾進祭壇底部的暗道。
    符文殘留的幽藍光屑追著他們沒入黑暗，在岩壁上照出流水般的紋路。
    他後背的凸起已經爬到喉結位置，吞咽時能嚐到鐵鏽味的冰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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