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明宮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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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年春,應天城的玉蘭開得比往年更盛。
明宮太和殿內,朱漆廊柱掛著十二盞鎏金羊角燈,將滿殿華服映得流光溢彩——東有高麗使者捧著金漆木匣,內盛百年人參;西有吐蕃商人獻來雪豹皮,毛色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南邊占城的舞姬係著銀鈴腰鏈,每一步都碎玉般響,驚得簷下銅鶴都偏了頭。
史淵坐在龍椅上,指尖摩挲著玉圭。
案幾上的葡萄釀剛斟滿第三盞,酒氣混著南疆進貢的沉水香,熏得殿角老臣的白須都軟了幾分。
他望著階下叩拜的各國使節,忽想起三年前在濠州破廟,他裹著漏雨的草席聽更漏,那時連半塊熱餅都能讓人心跳如擂鼓。
如今呢?
"陛下,交趾國主獻南海明珠。"司禮監掌印太監尖著嗓子唱禮。
明珠被托在紅綢上,碗口大的珠子流轉著淡紫光暈,映得滿殿生輝。
底下傳來抽氣聲,幾個新科進士的官服下擺都被攥出了褶子。
史淵卻隻是笑,他見過更亮的光——當年在滁州城下,賴崇帶著影衛摸黑送來的火藥引子,火星子濺在雪地上,比這珠子亮十倍。
樂聲正酣時,殿外忽有穿堂風卷起半幅帷幔。
史淵眼角微跳,餘光瞥見廊下閃過一道青影——是影衛的暗號。
他端起酒盞的手頓了頓,喉間溢出半句讚歎:"好珠子。"目光卻已掃過階下,見禮部侍郎正擦著額頭的汗,高麗使者的隨從在悄悄摸腰間玉牌。
"今日朕高興。"他將酒盞重重一磕案幾,震得葡萄釀濺出幾滴,"各使加賜錦緞十匹,功臣元老每人賞田百畝——"話音未落,殿內已是山呼"萬歲"。
史淵借著舉杯的動作掩住嘴角,他分明看見那道青影閃進了東側偏殿,那裏通向禦書房。
月上中天時,宴會散了。
史淵解下龍袍搭在臂彎,踩著滿地殘羹往禦書房走。
宮燈在風裏搖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極了當年在義軍裏巡夜時,槍尖挑著的火把影子。
"陛下。"
剛推開門,賴崇的聲音就從梁上飄下來。
這人穿著夜行衣,腰間掛著淬毒的柳葉刀,發梢還沾著殿外的玉蘭花瓣。
史淵反手關上門,案上的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照見賴崇手裏攥著半卷染血的密報。
"北疆。"賴崇簡短兩個字,刀鞘在青磚上敲出輕響。
史淵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長城線,停在居庸關外。
密報上的字跡還帶著血漬,他認得出,是北疆斥候營的暗碼:"元殘部合瓦剌、韃靼,馬二十萬,囤糧於哈拉和林,三月後東進。"燭火映得他眉骨投下陰影,像把橫亙的刀。
"壓下。"他突然開口,驚得賴崇刀柄都鬆了半分,"明日早朝隻字不提,該賞的賞,該笑的笑。"
"陛下?"
"他們要的就是我慌。"史淵扯下腰間霸王槍,槍杆上的包漿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當年在采石磯,陳友諒的樓船遮了半邊天,我慌過麽?"他用槍尖挑起密報,火苗"騰"地竄起來,將字跡舔成灰燼,"等他們以為我醉在溫柔鄉裏......"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瓦片碎裂聲。
史淵旋身揮槍,霸王槍帶起的風撲滅了燭火。
黑暗中傳來金屬擦過錦緞的輕響,他反手扣住對方手腕,指節捏得咯咯響——是把淬了毒的匕首,刃上泛著幽藍。
"誰派你來的?"史淵的聲音像浸在冰裏。
刺客悶哼一聲,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照見他左臉一道刀疤,從眉骨直劃到下頜。
史淵瞳孔驟縮——這張臉他記得,是濠州起義時跟著他打了三個月仗的老卒王二牛,後來在常州之戰中救過他性命,替他擋了一箭。
"陛下推行新政......"王二牛咳著血,嘴角的沫子混著黑紅,"奪了鄉紳田地,斷了我們的財路......"他突然發力撞向桌角,史淵要攔時已遲了,這人脖頸一歪,竟咬碎了嘴裏的毒囊。
禦書房的燭火重新亮起時,賴崇正蹲在屍體旁翻檢。
他從刺客靴底抽出半片虎符,青銅鑄的,紋路是草原上的蒼狼。
史淵捏著虎符,指腹被毛刺劃破了,血珠滴在狼眼上,像點了團火。
"押去刑部大牢。"他聲音發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陛下,這......"賴崇欲言又止。
"查。"史淵將虎符拍在案上,震得墨汁濺在地圖的應天府位置,"從他老家查起,從他這三年接觸的人查起——"他突然頓住,盯著虎符上的狼紋,"還有,查查最近歸附的異族使者,誰的腰牌是這種紋路。"
第二日早朝,奉天殿的金磚被朝臣的朝靴磨得發亮。
史淵站在龍椅前,望著殿下交頭接耳的老臣,忽然想起昨夜王二牛死時圓睜的眼。
"昨日有刺客入禦書房。"他話音剛落,殿內抽氣聲此起彼伏,幾個年老的大臣踉蹌著扶住丹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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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淵掃過人群,見戶部尚書張大人的朝珠在抖,禮部侍郎的官帽都歪了半寸。
"朕已擒住刺客。"他提高聲音,"但朕要的不是一個刺客的命——"他望著階下,目光像把刀,"朕要知道,是誰藏在陰影裏,想讓朕死在太平盛世之前!"
殿內落針可聞。
史淵展開早朝時寫的詔書,朱筆字力透紙背:"即日起,設監察院,直屬於朕。
凡朝堂內外、邊疆市井,有不法事、異心人,皆可密報。"
"陛下!"吏部尚書顫巍巍出列,"此舉恐傷臣子之心......"
"傷朕的子民之心,才該怕。"史淵打斷他,霸王槍在地上一杵,"當年朕在義軍裏,兄弟被奸細害了,是賴崇帶著影衛摸黑查了三個月——"他掃過賴崇,後者正站在殿角,腰間刀鞘泛著冷光,"今日的監察院,就是朕的眼睛,朕的耳朵。"
退朝時,日頭已上三竿。
史淵站在奉天殿門口,望著殿外飛簷上的脊獸,忽覺有人靠近。
賴崇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低得像風:"戶部張大人今早派了個小斯出城門,背著個青布包袱。"
史淵望著張大人漸漸走遠的背影,見他官服後襟沾著塊墨跡。
他摸了摸腰間的霸王槍,槍杆上的赤金紋路在陽光下流轉。
"監察院成立三日後......"他低聲道,聲音被風卷著散在殿角,"該有些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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