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匯成的溪流在卵石間跳躍，將最後幾片殘冰送往山腳。陳青山蹲在青石上擦拭著青銅釘，釘尖北鬥紋映出岸邊新綻的紫堇花——金鈴兒曾說過這種野花能通幽冥。
    "北鬥第九星的光暈偏了。"那日蘇的魚骨鈴垂在溪麵，驚散幾尾銀鱗魚，"母艦今夜要過星門，若讓東洋人借了星力……"她指尖的鮭魚骨針忽然指向雲端，那裏有抹不祥的灰線。
    春草挎著藥簍從坡上滑下，簍裏裝滿沾露的黃連："澗東的菌斑在瘋長，地脈裏像有什麽東西在翻身！"她忽然舉起株異樣的白頭翁說著！"
    周鐵牛用石匠錘砸開溪邊怪石，露出內裏發黑的岩芯："倭寇把菌脈灌進地髓了！"錘柄的蓮花印忽然發燙，他猛地轉頭，"青山！這石頭在吸山靈！"
    陳青山的青銅釘應聲刺入岩縫，釘身突現血紋。地底傳來鐵鏈斷裂的悶響，整條山澗突然沸騰，菌化的水虺破浪而出，額間嵌著半枚骨鈴殘片。
    "是金鈴兒鎮壓過的那條！"春草的藥鋤勾住水虺腮須，"它眼裏有東西！"
    那日蘇的星盤騰空飛旋，魚骨鈴結成困陣："陳青山！釘它左目！"
    七枚青銅釘釘入水虺七寸，釘尾紅綢纏住岸邊的野杏樹。水虺突然人立而起，腹腔裂開的肉腔裏，赫然蜷縮著個穿巫女服的女子——她手中的神樂鈴，竟與金鈴兒的骨鈴同源。
    "星見巫女……"那日蘇的銀發無風自動，"她在用山靈養虺！"
    陳青山的劍鋒已挑開巫女麵紗，露出的麵容讓眾人窒息——赫然是金鈴兒消散前的模樣！
    "贗品。"那日蘇的魚骨鈴突然暴長，纏住巫女脖頸，"東洋人用殘魂捏的傀儡！"
    巫女手中的神樂鈴驟然碎裂，二十多個菌傀從林間撲出。周鐵牛的石匠錘橫掃千軍："砸爛這些醃臢玩意！"
    春草將黃連汁潑向菌傀，藥液觸及菌絲即燃。陳青山趁機釘入巫女眉心，青銅釘突然吸附住某縷殘魂——竟是金鈴兒當年係在鈴舌上的烏發！
    "她在鯨落海……"殘魂化作光點沒入青銅釘，"陳青山……北鬥第九星……"
    那日蘇的星盤突然映出整片星海："母艦在借隱元星力！"
    夤夜，鄂倫春舊營地的觀星台。
    陳青山將青銅釘按在星圖中央，釘身北鬥紋與夜空星辰共鳴。那日蘇解開七重魚骨鏈，鏈墜在月光下拚出赫哲古星圖："要改星軌，需用活人引路。"
    "我來。"春草忽然踏前一步，"我的藥血能融菌脈。"
    "不，"那日蘇將星盤按在春草掌心，"要個心裏裝著亡魂的人。"她的銀發拂過陳青山手背，"北鬥第九星，別稱歸途星。"
    子夜，星垂四野。
    陳青山立於星陣中央，青銅釘引動的光柱直衝霄漢。那日蘇的魚骨鈴奏出《引星謠》，春草將藥汁繪成星軌，周鐵牛以石匠錘重擊地脈節點。
    雲層突然破開巨洞，母艦的虛影在空中浮現。艦首青銅鼎內的巫女舉起神樂鈴，鈴舌竟是金鈴兒的半枚骨鈴！
    "就是現在！"那日蘇的銀發突然暴長，發梢魚骨鈴纏住陳青山手腕，"把你的釘，釘進歸途星！"
    陳青山甩出青銅釘的刹那，金鈴兒的殘魂突然凝實，素手與他共握釘柄："青山，山靈要睜眼了……"
    光釘貫穿星海的瞬間，母艦的青銅鼎轟然炸裂。巫女在星光中化作飛灰，金鈴兒的虛影最後一次撫過陳青山眉心："北鬥第九星……是重逢的坐標……"
    晨光熹微時，春草在星陣邊緣撿到枚完好的骨鈴。周鐵牛摸著石匠錘上的新痕："這錘紋……像鯨尾？"
    "是赫哲的歸潮紋。"那日蘇將星盤浸入溪水，"母艦沉在鯨落海
    陳青山望向東南天際，那裏有顆星子格外明亮。掌心新愈的痂疤微微發燙，仿佛金鈴兒在時光盡頭輕笑。山風掠過紫堇花田，掀起細浪般的花漪，像極了那年她黑袍上的星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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