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臘雨林的晨霧浸著腐殖土氣息，陳青山用青銅釘撥開垂掛的藤簾。春草右臂纏著魚皮繃帶，滲出的翡翠色血漬將布料染出蛛網狀紋路。
    "象塚在瀑布上遊。"岩溫用魚叉挑開攔路的毒蛛網，"父親說戰象臨終前會回到祖先埋骨地。"
    傣族漢子突然止步，叉尖刺入某棵龍腦香樹的樹瘤。樹皮剝落處露出半截青銅鏈，鏈環刻著的李朝符文正與春草血漬紋路呼應。
    "這是沐英運輸鎖龍鏈的標記。"陳青山刮去青苔，"當年三十頭戰象拖運青銅器進山，沿途樹木都打了這種烙印。"
    春草用未受傷的左手撫過樹紋："鎖龍鏈在吸我的血氣，傷口越深，鏈子震得越凶。"
    林間突然驚起飛鳥。岩溫旋身擲出魚叉，叉尖穿透三具藤偶的天靈蓋。傀儡關節的銅錢叮當墜地，他反手抽出後腰短刀斬斷纏向春草的蛇藤："之前在景洪碼頭，波功弟子就是用這種藤蔓絞斷了我的傣刀。"
    瀑布轟鳴聲漸近，七具纏著銅錢的腐屍橫在隘口。陳青山揮釘斬斷首級，顱腔裏滾出刻著鎮山咒的冰魄石："他們在用腐屍當陣眼！"
    岩溫的魚叉突然迸發青光，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象奴烙印："父親埋象時說過，象塚土能鎮地脈邪氣。"
    三人攀上濕滑的岩壁，隻見瀑布後的洞穴中堆著森白象骨。最大那具頭骨的眼窩裏，塞著個青銅匣。春草用銀鐲殘片刮去匣麵銅綠，"黔寧王府"的銘文下壓著行李朝小字："獻鎮龍鏈三十六條，換真臘鹽井三座。"
    "沐英果然賣過地脈！"岩溫用魚叉撬開匣蓋，腥臭味中浮起卷犀牛皮，"這上麵畫著三國鎮山世家的盟約。"
    陳青山展開皮卷，朱砂繪製的三頭蛇圖騰分別咬著沐府、李氏、暹羅的徽記："洪武二十八年，三家共鎮湄公河龍脈，沐家出釘，李家出鏈，暹羅出咒。"
    洞外突然傳來藤蔓爬行聲。波功弟子黑袍鼓脹，袖口抖落數十條碧眼蛇："大師說沐家背盟該誅！"
    岩溫的魚叉刺穿黑袍，叉尖卡在洞壁裂隙："去取象塚土！這裏有我！"
    陳青山刨開象骨下的積土，暗紅色的土壤泛著金屬光澤。春草突然悶哼，右臂傷口迸裂，血液順著手臂直往下流。
    "你的血在反噬咒術！"陳青山用鹿皮囊裝土，"盟約上說三家血脈相克，李朝的鏈，暹羅的咒，都壓不住沐家的釘了。"
    岩溫拽斷頸間骨鏈擲向敵群，赫哲族的熊趾骨炸出青光："父親埋象時留了三百斤朱砂，就混在塚土裏！"
    三人衝出瀑布時，藤偶大軍已將水潭圍成鐵桶。春草撕開染血的繃帶，露出小臂的沐氏族徽："用我的血畫破陣符！"
    陳青山以釘代筆，蘸血在岩麵畫出三頭蛇圖騰。最後一筆落成時，整座象塚突然震顫，三十六個青銅鏈虛影破土而出，將藤偶絞成碎片。
    波功的冷笑隨山風飄來："沐英在石臼湖底留了真墓，就看你敢不敢挖祖墳了！"
    岩溫背起虛脫的春草："先去景洪取鼓槌，赫哲族的法器能鎮住她的傷。"
    黃昏時分，陳青山在溪邊清洗青銅釘。釘身裂紋滲出的人魚膏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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