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巔的積雪泛著詭異的粉光，春草策馬衝過二道白河時，胯下的鄂倫春獵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冰麵上刨出兩道深溝。阿古拉從山脊上躍下，硫磺箭的尾羽擦著春草耳際掠過，釘入她身後三丈外的雪堆。
    "當心雪蛭！"鄂倫春漢子扯開熊皮大氅，露出腰間掛著的十六枚青銅鈴，"你前腳剛過黑風口，後頭就跟來三十多條羅刹鬼的冰屍！"
    春草翻身下馬，青銅杵在雪地劃出鎮山符："天池的冰眼裂了幾道？"
    "九道裂痕，道道滲黑血。"那日蘇抱著孩子從冰窟鑽出，銀鈴胎記映出天池深處的景象——冰層下浮著具青銅棺，棺麵纏滿生著人麵的藤蔓，"今晨冰麵開出血櫻花，每朵花芯都坐著個倭寇式神。"
    阿古拉一箭射穿撲來的雪蛭，箭杆爆出的綠漿在雪地爬成菊紋："最邪門的是那些花，摘下來就化成胎兒的哭嚎。"
    "陳青山在漠河地宮找到線索。"春草扯開衣襟，後背鞭痕已蔓延成鎖鏈網，"羅刹鬼把聖血祭壇的根脈接進了天池龍眼，要借地脈開八紘一宇陣。"
    這時冰窟深處突然傳來管風琴轟鳴，三十多盞人皮燈籠順著冰棱亮起。戴高麗鬥笠的混血陰陽師踩著冰晶現身了，他左手的十字架與右手的十文字槍碰撞出了火星："陳夫人腳程夠快，可惜漠河的地脈血已經流到天池了。"
    那日蘇懷中的嬰孩突然啼哭，銀鈴胎記迸出青光。春草暴喝著擲出青銅杵："鄂倫春的祖靈看著呢，輪不到倭羅雜種撒野！"
    當杵尖觸及陰陽師麵門的刹那，冰麵突然塌陷。春草墜入冰窟時瞥見那日蘇被藤蔓纏住腳踝，阿古拉的獵刀劈在冰棺上迸出串火星："當家的！棺裏封著陳當家的鎖鏈紋！"
    陰陽師的笑聲此時在冰窟裏回蕩："陳青山在漠河剜心鎮煞，這心頭血養出的紋路，正好當祭壇的引子。"他搖動經筒，棺材蓋突然炸裂，從裏邊爬出一個渾身生滿鎖鏈紋的"陳青山"，"您夫君的替身，可比本尊聽話多了？"
    "放你娘的羅刹屁！"阿古拉連射三箭，箭杆卻被假陳青山空手接住，"春草妹子，乾位冰柱！"
    春草翻身滾向冰柱，後背鞭痕金血狂湧。青銅杵插入柱身裂縫的瞬間，整座冰窟亮起了鄂倫春的薩滿圖騰。假陳青山突然抱頭嘶吼，鎖鏈紋如活蛇般離體遊走。
    "祖太爺教過..."春草咬破舌尖，血箭噴在杵身，"鎖龍紋離體，需用至親魂！"
    這時阿古拉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狼頭刺青泛出了青光："鄂倫春巴圖魯在此！"他暴喝著將獵刀刺入心口，金血凝成巨熊虛影撲向了陰陽師。
    這時冰棺突然浮在空中，棺底滲出的黑血凝成逆流的地脈圖。那日蘇懷中的嬰孩突然開口，嗓音蒼老如薩滿先靈："青山在漠河斷的是聖血根，天池這頭要斬地脈眼！"
    陰陽師撕開高麗鬥笠，露出布滿咒文的光頭："晚了！聖血已入龍脈，這長白山..."他突然僵住，脖頸被金鈴兒的骨鈴虛影纏住，"不可能！你在庫頁島明明..."
    "鈴兒姐教過，噬魂咒要破七寸！"春草將青銅杵擲向冰棺，杵身黑龍紋突然離體，與棺中竄出的翡翠蛟撕咬成一團。
    阿古拉趁機劈開祭壇，壇下露出一塊刻滿羅刹文的石碑。那日蘇的銀鐲突然炸裂，青蛇殘魂鑽入碑文："祖靈說，這是萬曆年的鎮山碑！李如鬆將軍親手埋的！"
    "碑文被汙了。"春草指尖撫過"永鎮北疆"四字，朱砂填的筆畫正滲出黑血，"阿古拉，用硫磺火！"
    鄂倫春漢子反手甩出酒囊，烈酒潑在碑麵的刹那，三支硫磺箭齊發。火光中浮現出李如鬆的虛影："陳家後人，碑底三丈埋著鎖龍扣的鑰匙！"
    冰層在爆炸聲中漸漸崩塌，春草墜入地脈眼時看見駭人的景象——天池底部竟有一座與漠河教堂一模一樣的祭壇，陳青山的青銅釘正卡在機關樞紐，釘尖所指的方位赫然是長白山巔。
    "青山哥！"春草的呼喊被浪濤吞沒。銀鈴胎記突然離體飛向青銅釘，金鈴兒的虛影在水中凝實："妹子，刺它龍睛！"
    混血陰陽師突然從暗流竄出，十文字槍貫穿春草的右肩："聖血祭壇已成，你就陪你青山哥一起..."
    槍尖突然被硫磺箭擊偏，阿古拉拽著鄂倫春祭繩躍入了水底："老子的獵神咒還沒開光呢！"祭繩纏住陰陽師脖頸的刹那，水底三座薩滿墳同時亮起了幽光。
    那日蘇的聲音穿透水流："祖靈開眼！"她懷中的嬰孩竟化作金鈴兒模樣，腕間銀鈴震碎祭壇基座。
    春草趁機握住青銅釘，後背鎖鏈紋突然離體纏住翡翠蛟："沐英公！助我！"
    釘尖刺入龍睛的瞬間，長白山與漠河地宮同時劇震。陳青山的嘶吼從釘身傳來："春草，剜心取紋！"
    在冰麵炸裂的轟鳴聲中，春草將染血的鎖鏈紋按入了祭壇。天池突然沸騰，數萬朵血櫻在浪尖綻放，每朵花芯都坐著個倭寇式神的殘魂。阿古拉拽著昏迷的陰陽師浮出水麵，熊皮大氅已經被硫磺火燒得焦黑。
    "當家的！羅刹鬼在碑文裏藏了..."他話音未落，那日蘇突然慘叫。懷中的嬰孩後背浮現雙頭鷹紋，銀鈴胎記正被黑血侵蝕。
    春草踉蹌著跪在地上，掌心的鎖鏈紋已經蔓延到了脖頸："鄂倫春的祖靈...借我..."
    此時冰層下傳來陳青山的最後傳音："春草...帶孩子去庫頁島...黑水灣..."
    暮色染紅雪原時，最後一道地脈裂痕終於閉合。那日蘇顫抖著抱起孩子，發現銀鈴胎記裏凝著一枚帶血的十字架——正與漠河教堂尖頂的倒影重合。
    阿古拉劈碎祭壇殘骸，從冰碴裏刨出半卷羊皮圖："春草，這圖上畫著去君士坦丁堡的水路..."
    春草望向南方漸暗的天際，青銅杵上的黑龍紋突然睜開第三隻眼。黑龍江方向的夜空亮起了血色極光，隱約可見三座東正教堂的輪廓在地平線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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