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湖的浪頭拍在石壁上，濺起的水花帶著刺骨的寒意。陳青山拽著參王老者的殘軀後退，那兩盞青色的"燈籠"在水下緩緩上升，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似龍非龍，脊背上布滿了青銅棘刺。
    "是銅傀的本相！"孫二瘸子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撒向湖麵，"快找掩體！"
    銅錢入水即沉，卻在湖底亮起星星點點的金光。借著微光，陳青山看清了那個龐然大物——一條半龍半蛇的青銅巨獸，鱗片的縫隙間滲出了黑水，兩隻前爪扒住湖岸，正試圖爬上陸地。
    參王老者突然掙紮起來："鑰匙......給我......"
    陳青山一愣："什麽鑰匙？"
    老者用盡最後的力氣，指向那日蘇的右手。她掌心的"山"字烙印此刻亮如皓月，在昏暗的洞穴中投下清晰的光斑。
    "原來如此......"孫二瘸子恍然大悟，"長白髓精就是鑰匙的一部分！"
    此時青銅巨獸的頭顱已經露出水麵，形似鱷魚，卻長著六隻眼睛，分列在額頭兩側。它張開巨口，噴出一股腥臭的黑霧，所過之處石壁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那日蘇突然推開陳青山，迎著黑霧衝上前去。她的翡翠手臂完全玉化，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耀眼的軌跡。當手掌按在巨獸鼻尖的瞬間，整個洞穴為之一震！
    "轟——"
    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六隻眼睛同時盯住那日蘇。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參王老者用參須纏住陳青山的腳踝，將他拽到青銅門前："看這裏！"
    門上的浮雕正在發生變化——霍將軍的形象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形，胸口處有個發光的"陳"字。
    "銅傀在模仿你的血脈......"老者咳出一口參血，"隻有鎮山人的心頭血能重啟封印......"
    陳青山望向湖中。那日蘇的翡翠手臂已經出現裂痕，而青銅巨獸的爪子離她越來越近。孫二瘸子正拚命往水裏撒符紙，但收效甚微。
    沒有任何猶豫，陳青山拔出隨身匕首，對準自己心口的位置："要多少？"
    "三滴足矣。"老者指向門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滴在這裏。"
    第一滴血落下，青銅門上的"陳"字亮起微光。湖中的巨獸突然僵住，六隻眼睛同時轉向大門。
    第二滴血落下，門縫裏滲出暗紅色的霧氣。陳青山恍惚聽見無數人在耳邊低語，有男有女，都在重複同一個詞："鎮山......鎮山......"
    第三滴血還未落下，湖麵突然炸開！青銅巨獸舍棄了那日蘇，以驚人的速度向岸邊遊來。陳青山咬牙將匕首刺深半寸，鮮血如線般射入了凹槽。
    "哢嗒——"
    青銅門內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響。巨獸發出憤怒的尖嘯，距離岸邊已不足三丈。就在它的利爪即將觸及陳青山的瞬間，門上的"陳"字突然大放光明，一道血紅色的光幕將巨獸重重彈回湖心！
    "成功了......"參王老者長舒一口氣，身體開始迅速枯萎，"門暫時封住了......但你們要找到......"
    話未說完，老者的頭顱便垂了下來，化作一截枯參。陳青山剛要伸手去扶，枯參突然碎成粉末，被不知從哪來的風吹散在洞穴中。
    湖麵恢複了平靜，青銅巨獸不知所蹤。那日蘇癱倒在岸邊，翡翠手臂上的裂痕已經蔓延到肩膀。孫二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手裏捧著一個東西："參王最後留下來的......"
    那是一顆參籽，通體金黃，表麵有著血色的紋路。陳青山接過參籽，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
    "還有生機......"他將參籽貼身收好，"先離開這裏。"
    沿著暗河逆流而上並非易事。三人在冰冷的河水中跋涉了近一個時辰，終於找到一處向上的狹窄通道。爬出通道時，外麵已經是星鬥滿天。
    "這裏是......"陳青山環顧四周，認出這是主峰北側的一處平台。不遠處，七根銅柱圍成了圓圈，中央燃著篝火。鄂倫春獵人們圍坐在火堆旁，而老炮頭被綁在最粗的那根銅柱上，胸口畫著詭異的符文。
    "祭祀還沒開始。"孫二瘸子壓低聲音，"得救他出來。"
    那日蘇的翡翠手臂突然指向夜空："看！"
    北鬥七星異常明亮，每一顆星都垂下一條青色的光帶，匯聚在主峰雪頂。光帶中隱約可見某種巨大的陰影正在成形，形狀與湖中的巨獸一模一樣。
    "銅傀在借用星力......"孫二瘸子臉色煞白，"它要掙脫青銅門的束縛！"
    陳青山摸向胸口的參籽，發現它正在發燙："得先找到黑袍人。"
    三人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摸向銅柱群。在距離篝火還有二十步時，陳青山突然按住同伴——銅柱背後站著一個穿黑袍的身影，正用青銅匕首劃開老炮頭的衣袖。
    "他在取血......"那日蘇輕聲道。
    借著火光，陳青山看清了黑袍人的臉——竟與自己在冰洞中看到的屍體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此人胸口沒有黑洞，反而在眉心處嵌著一塊山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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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品準備好了嗎？"黑袍人開口，聲音像是金屬摩擦。
    為首的鄂倫春獵人躬身回答："還差一個純陽之體。"
    黑袍人突然轉頭，山髓晶對準陳青山藏身的方向："已經來了。"
    幾乎同時，十幾個獵人張弓搭箭，箭矢破空而來！陳青山就地翻滾，還是被一支箭擦破手臂。鮮血滴在雪地上，竟發出"滋滋"的響聲，冒出縷縷青煙。
    "鎮山血！"黑袍人興奮地大叫，"快抓住他！"
    孫二瘸子撒出一把銅錢，銅錢落地形成一片小型的爆炸，暫時阻擋了追兵。三人趁機衝向老炮頭，卻被黑袍人攔住去路。近距離看，他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像是長期接觸銅鏽所致。
    "陳家人......"黑袍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銅牙，"我等了你兩百年了。"
    陳青山握緊匕首："你是誰？"
    黑袍人沒有回答，而是掀開衣襟——他胸口紋著個複雜的圖案：外圈是七星鎖龍陣，內裏是青銅門浮雕，最中央是一個"陳"字。
    "我是血契的見證者......"他指向主峰雪頂，"也是西王母的守門人。"
    那日蘇這時突然出手，翡翠手臂直取黑袍人咽喉。對方不躲不閃，任由玉手穿過喉嚨——卻沒有鮮血，隻有一道黑煙從傷口處湧出！
    "沒用的......"黑袍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我早就是死人了......"
    此時鄂倫春獵人們趁機圍上來，箭矢如雨點般落下。陳青山護住那日蘇，後背中了兩箭。就在危急關頭，雪地裏突然竄出十幾隻白狐，叼住獵人們的褲腿就咬。混亂中，老炮頭掙脫繩索，抄起燃燒的木柴砸向了黑袍人。
    "快走！"他大喊，"去雪頂！玉魄在召喚你們！"
    黑袍人被火焰逼退，卻發出刺耳的大笑："去吧！正好替我打開最後的封印！"
    陳青山拽著那日蘇和孫二瘸子往雪頂方向跑。身後傳來了老炮頭的慘叫聲，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他沒敢回頭，隻是將參籽攥得更緊。
    通往雪頂的路異常陡峭。三人在齊腰深的積雪中艱難前行，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大量體力。那日蘇的翡翠手臂已經失去光澤，裂紋中滲出了玉髓，在雪地上留下發光的痕跡。
    "堅持住......"陳青山攙扶著她，"就快到了......"
    雪頂並非想象中的平台，而是一個碗狀的凹陷。凹陷中央立著七根冰柱，排列成北鬥七星形狀。每根冰柱裏都凍著一個人影，從服飾看跨越不同朝代。最末端的冰柱是空的，表麵布滿了裂紋，像是有人剛從裏麵破冰而出。
    "祭品......"孫二瘸子聲音發抖，"銅傀用他們維持形體......"
    那日蘇這時突然跪倒在地，掌心的"山"字烙印劇烈閃爍："玉魄......在那裏......"
    她指向凹陷中央。那裏看似空無一物，但當陳青山走近時，懷中的參籽突然飛起，懸浮在半空中。參籽表麵的血色紋路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幅微縮的山勢圖——長白山與昆侖山之間連著七條光帶，每條光帶中間都有一個青銅鼎的標記。
    "龍脈嫁接圖......"孫二瘸子恍然大悟，"銅傀想用兩山靈氣重塑真身！"
    這時參籽突然爆開，金色的粉塵在空中組成一行字："玉魄歸位，天門洞開。"
    陳青山還沒反應過來，雪地突然塌陷！三人跌入一個冰窟中，落在一塊光滑的冰台上。冰台中央插著一把青銅短劍，劍柄朝下，劍尖指天。劍身上刻著兩個古篆字："鎮山"。
    "霍將軍的佩劍......"孫二瘸子想碰又不敢碰，"這是陣眼！"
    那日蘇的右手不受控製地伸向劍柄。就在觸碰的瞬間，冰窟頂部突然亮起——無數的1山髓晶鑲嵌在冰層中，組成巨大的星圖。星光聚焦在劍尖，投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柱，直衝雲霄！
    光柱中，昆侖玉佩緩緩浮現，懸浮在那日蘇麵前。她左手握住玉佩，右手握住劍柄，整個人被光芒吞沒。陳青山想衝過去，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玉魄歸位......"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冰窟中回蕩，"鎮山重啟......"
    光柱突然變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那日蘇的身影在光中扭曲變形，翡翠手臂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新生的血肉。與此同時，主峰開始劇烈震動，遠處傳來了青銅巨獸的咆哮聲。
    "不好！"孫二瘸子臉色大變，"銅傀要出來了！"
    陳青山拚命向前衝，這次竟然穿過了光幕。他一把抱住那日蘇，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的右手掌心，"山"字烙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整的星圖，與冰窟頂部的圖案一模一樣！
    "我明白了......"那日蘇的聲音空靈得不似人類，"我是鑰匙......也是鎖......"
    冰窟頂部這時開始崩塌，巨大的冰塊如雨點般砸下。陳青山護住那日蘇，卻被一塊冰砸中了後背，眼前一黑......
    恍惚中，他看見自己站在青銅門前，手中拿著帶血的銅錠。門後傳來蠱惑的低語："進來吧......完成你的使命......"
    就在他即將邁步的瞬間，一隻翡翠手臂從背後貫穿了他的胸膛，抓住了他那顆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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