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將三人衝進溶洞時，林九生嗅到了熟稔的沉香。岩壁滲出的人油在凹槽匯聚，形成十二盞長明燈，照亮中央的青銅祭壇——壇上豎著九麵趕屍幡，幡麵人皮繪製的正是林家曆代先祖。
    "這是...祖祠地宮？"林九生扶起昏迷的清月。少女脖頸血管凸起遊動，皮下似有活物在繪製符咒。阿箬用銀簪挑開她衣領，倒吸涼氣：清月心口浮現青銅鏡紋路，鏡中映出的卻是屍王麵容。
    祭壇突然震動。九麵人皮幡無風自動，幡尾銅鈴奏出《安魂曲》。林九生摸到祭壇邊緣的刻痕——是父親用鎮屍釘劃出的字跡："屍王即我，我即屍王。"
    "當心！"阿箬拽開林九生。他們方才站立處鑽出條碗口粗的屍蠶，蟲體表麵布滿張老板扭曲的臉。清月突然睜眼，瞳孔泛著屍王特有的青光："時辰到了，哥哥。"
    祭壇中央升起石棺，棺蓋上北鬥七星的凹槽鑲著林家祖傳的趕屍鈴。林九生握緊半截銅錢劍，劍柄突然發燙脫落，露出中空部分藏著的羊皮卷——竟是父親筆跡的絕筆信。
    "九生親啟：張氏以移魂術竊吾肉身，借爾命格養屍王。若見此信，速毀龍脈..."信紙觸及屍氣的刹那自燃，灰燼在空中凝成湘西地形圖，青龍寨位置亮著血光。
    阿箬突然咳出帶鱗片的黑血："我撐不住了..."她扯開染血的衣襟，心口三眼蛇紋隻剩殘跡，"用我的本命蠱做引，能暫時鎮住..."
    洞頂傳來磚石碎裂聲。屍王裹挾著腥風墜落，腐肉脫落處露出森森白骨，每根骨節都刻著殄文。清月發出非人尖嘯，天靈蓋徹底裂開，屍蠶王與屍王額間蓮花共鳴。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林九生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銅錢劍上。屍王利爪貫穿他左肩的瞬間，阿箬將蠱鼎拍進屍王胸腔："金蠶噬心！"
    蠱鼎炸裂的刹那，萬千金蠶蠱鑽入屍王七竅。腐屍發出驚天怒吼，白骨手掌捏碎祭壇石柱。林九生趁機斬斷九麵人皮幡，幡麵燃燒時浮現出父親被鐵鏈穿透琵琶骨的幻象。
    "九生...毀龍眼..."幻象中的父親口吐黑血，手指溶洞深處的暗河。林九生背起阿箬躍入水中，屍王咆哮掀起的浪濤中，清月幹枯的軀殼正在融化。
    暗河盡頭是處天然形成的太極潭。陰魚眼位置立著青銅柱，柱身纏繞的鎖鏈捆著具焦屍——正是祠堂地窖那具缺失小指的屍骸。林九生遊近時，焦屍突然睜眼，右手小指的翡翠扳指泛起幽光。
    "林家子孫..."焦屍喉管振動發出父親的聲音，"斬斷龍脈，方能..."屍王的利爪破水而入，貫穿焦屍頭顱。林九生看清焦屍天靈蓋的七星釘痕，猛然醒悟這是父親真正的遺骸。
    阿箬用最後力氣甩出血蠱，蟲群暫時困住屍王。林九生遊向陽魚眼，潭底沉著塊刻滿符咒的隕鐵。父親的信件殘片在懷中發燙，他咬牙舉起銅錢劍刺向隕鐵。
    "住手！"清月的聲音從水麵傳來。少女踏著屍群走來，腹腔鑽出的臍帶連接著屍蠶王："哥哥不想知道娘親怎麽死的嗎？"她撕開衣襟，心口鏡紋映出二十年前的畫麵——父親將匕首刺入孕婦腹部，取出胎兒塞進青銅棺。
    銅錢劍脫手墜入深潭。屍王趁機捏碎阿箬的脊椎，苗女吐著血沫將銀簪紮進林九生虎口："醒醒！這是屍語幻..."
    潭水突然沸騰。隕鐵裂縫中射出金光，洞穿屍王左胸。清月發出淒厲哀嚎，屍蠶王在金光中化為膿血。林九生抓住浮出水麵的青銅鏡碎片，割破手腕將血塗滿鏡麵。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鏡光籠罩太極潭的刹那，潭底升起九具青銅棺。屍王瘋狂捶打棺槨，每具棺蓋都浮現林九生不同年齡的容貌。阿箬用盡最後力氣喊道："棺槨擺的是偷壽陣！"
    林九生躍上主棺，發現棺內鋪著染血的繈褓。屍王利爪刺穿他右腿時，他摸到繈褓中硬物——半枚刻著生辰八字的玉佩，與清月隨身佩戴的正好合成完璧。
    "原來我們才是祭品..."林九生將玉佩按進棺蓋凹槽。九具青銅棺同時開啟，屍王在慘嚎中分崩離析。阿箬的屍體隨漩渦沉入潭底，最後時刻拋出的本命蠱鑽進了他的傷口。
    潭水平息時，林九生抱著清月殘軀爬上岸。懷表從破碎的衣袋滑出，表蓋內側的照片在血水中清晰起來——滿月宴的畫像上，父親懷裏抱著的嬰兒，脖頸處赫然生著屍王特有的青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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