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潭蒸騰的霧氣凝成嬰孩手掌的形狀，在林九生後背留下濕冷的指痕。他踉蹌著撞上溶洞石柱，懷中清月的殘軀正在融化，滴落的屍水在青磚地麵蝕出北鬥七星圖案。
    "別碰那些水！"阿箬的殘魂從本命蠱中浮現，半透明的軀體爬滿屍蟞，"七星蝕骨陣要成了，快找..."蠱蟲突然爆裂，魂影化作青煙鑽入林九生右眼。
    劇痛中，他看見二十年前的畫麵：父親跪在青銅棺前，將雙胞胎嬰兒的臍帶纏上趕屍鈴。棺中伸出的青鱗巨掌握住女嬰，男嬰後頸被刺入三枚骨釘。
    地麵陣法突然亮起血光。林九生撕開衣襟，發現心口浮現與女嬰相同的蓮花胎記。懷表從指間滑落，表盤裂成兩半，露出夾層裏泛黃的婚帖——母親的名字旁印著蛇形指痕，與阿箬的刺青一模一樣。
    溶洞深處傳來鎖鏈摩擦聲。林九生握緊半截桃木劍，劍柄符咒遇血燃起綠焰。轉過鍾乳石柱的刹那，他看見九具青銅棺呈蓮花狀排列，每具棺槨都伸出條粘連胎盤的臍帶，匯聚到中央的肉繭。
    "哥哥..."
    肉繭表麵浮現清月的麵容。林九生揮劍斬向臍帶，劍刃卻被胎盤黏液腐蝕。肉繭突然裂開縫隙，鑽出數百隻複眼蜘蛛，每隻蛛背都嵌著人臉碎片。
    "小心蛛毒！"阿箬的聲音在顱內炸響。林九生翻身滾向岩壁，原先站立處的地麵被蛛液蝕出人臉浮雕。他摸到壁龕裏的青銅樽，樽身饕餮紋正吞咽著月光。
    蛛群組成人形撲來。林九生將樽中液體潑出，陳年屍油遇綠焰轟然爆燃。火光中，肉繭內顯露出半具女屍——下半身是清月，上半身卻是阿箬的容顏。
    "當年你爹剖腹取胎，用你們兄妹養屍。"女屍腹腔傳出張老板的獰笑，"如今陰陽雙屍終要合體..."臍帶突然刺穿林九生腳踝，毒液順著血管直攻心脈。
    桃木劍脫手墜地。林九生扯斷臍帶的瞬間，瞥見女屍頸間掛著半枚玉佩——與他懷中的殘玉正好合成完璧。阿箬的殘魂突然操控他右手，蘸血在掌心畫出三眼蛇符。
    "以蠱為媒，借屍還魂！"林九生不受控地念咒。壁龕中的青銅樽劇烈震顫，樽內飛出隻血翅屍蛾，撲向女屍額間的蓮花印記。
    肉繭轟然炸裂。清月與阿箬的軀體分離墜落，前者心口鏡紋滲出黑血，後者殘軀迅速爬滿白毛。林九生接住清月的刹那，她突然睜眼，瞳孔映出青銅棺內的景象——二十個與他容貌相同的男嬰正在蠶食彼此。
    "這才是...百屍宴..."清月咽氣前的呢喃帶著蠱毒，噴在林九生頸側的黑血凝成小蛇。阿箬的白毛屍身突然暴起，利齒咬穿他肩胛："把鏡子...還給我..."
    溶洞穹頂開始坍塌。林九生拖著中蠱的右腿躍入暗河，水中漂浮的屍塊組成箭頭，指向漩渦深處的青銅門。他握緊兩枚殘玉，掌心被邊緣割得血肉模糊。
    門縫滲出的陰風帶著沉香。林九生用殘玉撬開鏽蝕的門環，門內景象令他窒息——百具水晶棺呈八卦陣排列，每具棺中都躺著與他容貌相同的少年，天靈蓋釘著刻有生辰的青銅釘。
    中央祭壇擺著青銅鏡，鏡麵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林九生伸手的刹那，所有水晶棺同時開啟，屍群喉間發出父親的誦經聲："道由心學，心假香傳..."
    阿箬的白毛屍身破水而入，腐爛的指尖觸到鏡麵。青銅鏡突然射出血光，將屍群燒成灰燼。林九生趁機撲向祭壇，鏡中卻映出駭人景象——他的頭骨內盤踞著三眼蛇蠱，蛇尾纏繞著腦髓。
    "這才是本命蠱的真相。"阿箬的魂影從鏡中浮現，"當年你爹用我的魂魄養蠱，如今該還了..."她突然掐住林九生咽喉，鏡麵裂紋如蛛網蔓延。
    水晶棺中伸出青鱗巨掌。林九生捏碎殘玉，鋒利的邊緣割破鏡中幻影。阿箬慘叫消散的瞬間，祭壇下升起具纏滿符咒的屍骸——左手戴著趕屍鈴，右手小指缺失，正是祠堂地窖那具焦屍。
    屍骸胸腔突然裂開，爬出隻渾身符咒的鬼嬰。嬰孩額間蓮花綻放，發出清月的聲音："哥哥，用我的血..."它咬破手腕，黑血在祭壇畫出鎮屍符。
    青銅鏡徹底碎裂。林九生抓起鏡片刺入鬼嬰眉心，屍骸突然暴起將他按在祭壇。焦黑的指骨刺入胸膛時，他摸到屍骸懷中的硬物——半卷染血的《趕屍秘錄》，末頁畫著青龍寨地宮的構造圖。
    地宮突然地動山搖。林九生踹開屍骸衝出青銅門，身後傳來萬屍哭嚎。暗河盡頭浮現血月倒影，月光照亮岸邊新立的墓碑——碑文竟是他親手刻下的"林九生之墓"，墳前插著那柄斷裂的桃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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