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蠟在溶洞頂端凝結成倒懸的人形，林九生踏著顱骨鋪就的階梯下行，玉化右腳的裂紋中不斷滲出青灰色髓液。每走一步，洞壁磷火便熄滅一盞，黑暗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像是百具棺材在石麵上摩擦。
    "你終究來了。"
    清冷的女聲從溶洞底部傳來。林九生揮刀斬斷垂落的屍蠶絲，見血池中央浮著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與阿箬容貌別無二致，唯獨鎖骨處刺著三眼蛇紋，蛇尾纏繞的位置正是當年母親中蠱的穴位。
    "阿箬...阿姐？"林九生的玉化喉結上下滾動。棺中女子睜開翡翠色的瞳孔，臍帶般的肉須穿透水晶棺壁："當年你爹用雙生咒將我們魂魄分離，如今該合二為一了。"
    血池突然沸騰。林九生後撤半步，見池底升起九具青銅甕，甕口封著的辰州符正在滲血。阿若的殘影從最大那具甕中飄出，苗裙下擺滴落著屍油："好哥哥，你可知真正的換命術需要什麽？"
    "需要至親雙胞胎的心頭血。"張老板的殘軀從陰影中爬出，翡翠扳指已與指骨融為一體，"你爹當年剖出的可不隻一個胎兒..."
    苗刀劈空而至，張老板的屍首分離的刹那，脖頸斷口鑽出條三尺長的屍蠶王。林九生玉化右臂插入蟲腹，掏出的卻不是髒器——半塊染血的生辰牌上，刻著他與棺中女子並列的名字。
    "林九生，林九陰。"棺中女子指尖撫過水晶棺蓋，"你我同胎雙生，卻被那老東西用痋術分魂..."她突然撕開衣襟，心口處的蓮花烙痕與屍龍逆鱗完美契合。
    溶洞劇烈震顫。林九生扶住洞壁的瞬間，玉化五指竟與石壁生長在一起。阿若的殘影發出尖笑："這溶洞便是屍龍髒腑，你走進來便再出不去！"
    水晶棺應聲炸裂。女子踏著血浪走來，所過之處屍蠟人俑紛紛跪拜。她指尖點在林九生眉心，玉化的肌膚下突然鑽出千百條透明蠱蟲："好弟弟，把肉身獻給阿姐可好？"
    "天地玄宗..."咒語被蠱蟲堵在喉間。林九生揮刀斬向女子，刀刃卻被兩根纖指夾住——那手指的紋路竟與清月分毫不差。
    "你舍得傷這具身子？"女子扯開衣領，鎖骨處浮現清月的胎記，"當年那丫頭的心頭血，可是滋養我二十年的良藥。"
    苗刀當啷墜地。林九生玉化的眼眶崩裂，黑血順著顴骨滴落："你把清月..."
    "那蠢丫頭到死都以為在救你。"女子抬手招來具屍俑，俑身赫然是清月下葬時的裝扮，"倒是你該謝謝我——沒有雙生咒，你早該在娘胎裏就被煉成屍丹了。"
    血池中升起青銅鏡。鏡麵映出的不再是玉化軀殼，而是二十年前的產房景象：父親將雙胞胎女嬰塞進水晶棺時，母親正用銀簪刺穿自己的太陽穴。
    "看見了嗎？"女子指甲刺入林九生後頸，"你我皆是祭品，從出生那日就注定要融為屍龍魂魄！"
    溶洞頂端突然塌陷。月光如銀針刺入血池，照出池底密密麻麻的青銅釘——每根釘上都刻著林氏族人的生辰。林九生暴起撞向女子，玉化的身軀在接觸瞬間開始融合。
    "你以為我為何引你來此？"女子的麵容在融合中扭曲，"唯有至親雙生子魂魄相噬，才能喚醒真正的..."
    阿箬的殘魂突然從玉化右臂鑽出，青光凝成苗刀貫穿女子胸膛。融合被迫中斷的刹那，林九生窺見女子心髒處嵌著的物件——正是清月下葬時含在口中的翡翠耳墜。
    "阿姐...對不住..."林九生捏碎耳墜的瞬間，女子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嚎。溶洞四壁的人俑紛紛炸裂，屍蠟混著血水凝成巨蟒，將二人團團纏繞。
    張老板的殘軀爬上蟒首，翡翠扳指泛起血光："時辰已到！"他撕開胸腔，掏出的屍蠶王正銜著半塊青銅鏡。
    鏡光掃過血池的刹那，林九生看見駭人真相——自己的玉化軀殼內，竟裹著具青鱗覆麵的男嬰屍身。女子趁機咬住他咽喉："好弟弟，原來你才是被換命的那一個..."
    溶洞徹底崩塌。林九生墜入萬丈血淵時，抓住女子腕間的銀鐲。鐲身刻著的苗文咒語突然灼燒掌心，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湧來：母親將雙胞胎放入屍龍棺時，阿箬用本命蠱為他續命，自己卻被煉成鎮魂俑...
    "活下去..."阿箬的殘魂最後一次浮現，青光沒入玉化心髒，"去龍淵毀掉..."
    血水灌進口鼻的刹那，林九生聽見脊椎生長的脆響。玉化的軀殼寸寸剝落，露出底下青鱗覆蓋的真身——額間蓮花烙痕與屍龍逆鱗同時綻放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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