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10月18日 2358
    青銅棺蓋被楊德貴後腦的長舌頂開時，山洪卷著煉屍窯的碎磚湧向古橋。蘇青趴在浮棺上，看見屍仙的麵皮正像蠟油般融化，露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骨相。老趙抓著棺材裏的陪葬綢緞直嗆水："這是楊家養了三十年的替身屍！"
    "抓緊鐵鏈！"吳秀秀的喊聲從橋頭傳來。她赤著腳站在鎮水獸的頭頂，腰間纏著一串人骨算盤，手裏的人皮燈籠映出橋身上的刻字——"民國廿三年陰兵過境處"。
    楊德貴這時突然唱起了山歌，調子竟是蘇青外婆常哼的采茶謠。洪水中的蔭屍群如獲敕令，齊刷刷轉向古橋跪拜。楊德貴站在青銅棺沿狂笑："蘇家女娃就該躺在棺材裏！"他的下巴突然脫落，後腦生滿倒刺的紫黑色長舌從下巴處伸了出來。
    蘇青拽著鐵鏈往橋墩蕩時，一縷長發纏住了她的腳踝。老趙掏出桃木子彈塞進五四式手槍："打它天靈蓋！"槍響的瞬間，楊德貴的頭顱炸開冒出一團蛆蟲，蟲群在空中聚成蘇青外婆的臉。
    "青妹崽…替外婆還債吧…"蟲臉發出沙啞的哀歎。蘇青揮動外婆的銀鎖砸過去，蟲群轟然散開，露出橋洞下成排的透明人影——那些戴鋼盔的陰兵正邁著整齊步伐從水底走出。
    吳秀秀甩出算盤珠打滅燈籠："屏息！"陰兵隊伍最前頭的軍官突然轉頭，腐爛的眼窩對準了蘇青。他胸前的青天白日徽章滴著黏液，指揮刀劈向浮棺的刹那，老趙拽著蘇青滾進橋洞裏的暗槽。
    "這是四九年潰逃的國民黨殘部，"吳秀秀貼著石縫低語，"楊德貴他爹當年用陰兵借道運鴉片，把整排的壯丁都喂了煉屍窯。"她扯開衣襟，胸口的鎖魂咒泛著青光，"你外婆為破邪陣，把我阿媽填了鎮水獸。"
    陰兵的皮靴踏著水麵走來，每一步都留下了燃燒的腳印。蘇青摸到橋墩上的刻痕，1952年的字跡依稀可辨："七月初七，王守義在此獻祭三人，換楊氏十年陽壽。"刻痕裏塞著半片勘探隊徽章。
    楊德貴的殘軀突然在橋頭重組，他的長舌卷著青銅棺撞向橋墩。吳秀秀拋出人骨算盤："去鎮水獸嘴裏取打神鞭！"老趙突然慘叫，他的左腿被陰兵刺穿，傷口湧出的竟是紙灰。
    蘇青憋氣潛入水底，鎮水獸的獠牙間卡著一具骷髏。骷髏手中握著一根刻滿雲雷紋的銅鞭，腕骨上戴著蘇家祖傳的銀鐲。楊德貴的頭發如漁網般罩下，蘇青揮鞭抽去，銅鞭觸到發絲的瞬間竟爆出青色火焰。
    "這是你外公的屍骨！"吳秀秀在橋上嘶喊，"五二年他帶兵來剿匪，被楊德貴活煉成蔭屍！"水麵突然浮起幾十具戴八角帽的骸骨，黑洞洞的眼窩齊齊望向青銅棺。
    楊德貴的長舌突然刺穿老趙胸膛："當年沒燒死你這叛徒！"老趙咳著血沫大笑，扯開衣襟露出滿身彈孔："五二年老子就該斃了你個龜兒子！"他拉響藏在懷裏的炸藥包，火光中映出橋洞暗藏的鐵索橋——那是1952年勘探隊搭建的便橋。
    楊德貴在爆炸中碎成肉塊，蘇青揮鞭打碎青銅棺蓋。棺內滾出個陶甕，甕身貼著的封條寫著蘇青的生辰八字。吳秀秀的銀項圈突然炸裂："那是你的替命甕！快砸了它！"
    陰兵隊伍忽然轉向陶甕敬禮，所有蔭屍的眼窩同時淌血。蘇青舉起銅鞭時，甕中傳出外婆的哭喊："青妹崽，外婆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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