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子夜戲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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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河在暴雨中狂奔,繡著金線的血色戲服碎片仍在肩頭燃燒。青紫色的閃電劈開夜幕,他猛然刹住腳步——前方根本不是下山的路,而是戲台後方那口冒著熱氣的鐵鍋,鍋沿沾著半片指甲蓋。
"公子這就要走?"
青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秋河抬頭看見女子倒吊在槐樹枝頭,水袖垂下來纏住他的腳踝,袖口金線突然變成蠕動的蛆蟲。他抽出琴匣裏的鎮魂釘刺向水袖,布料撕裂聲裏迸出腥臭的黑血。
嚴九郎提著白燈籠從樹後轉出,鼓槌尖端還滴著腦漿:"林家人果然都是硬骨頭。"他腐爛的唇角撕開到耳根,露出鑲著金牙的顎骨,"不如讓你瞧瞧真正的《鎖魂劫》?"
燈籠照向鐵鍋的刹那,林秋河胃部劇烈抽搐。沸騰的血水中浮著七把剃刀,刀柄刻著不同姓氏,其中一把赫然刻著"林鶴年"。鍋底沉著個完整的頭蓋骨,天靈蓋上插著三根琴弦。
"八十年前,你祖父就是用這些刀剝下嚴家班的皮。"嚴九郎用鼓槌攪動血水,頭蓋骨突然張開嘴咬住槌頭,"每剝一張皮,就往戲折上添一筆血債。"
青蕪輕盈落地,潰爛的麵孔轉向鐵鍋:"奴家被剝皮那日,他特意選了把鈍刀。"她指尖撫過後頸的縫合線,"刀鋒卡在第三節脊椎時,奴家還能聽見自己的慘叫聲。"
林秋河攥緊開裂的玉玨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鼓麵。他這才發現人皮鼓不知何時懸在了身後,鼓身血管正隨著心跳聲脹縮,暗褐色的表皮浮現出張張扭曲的人臉。
"摸摸看。"嚴九郎突然貼近他耳畔,"這鼓麵可比上等的蛇皮還韌。"
林秋河的指尖剛觸到鼓緣,整張鼓皮突然劇烈震顫。血管暴起成青黑色藤蔓纏住他手腕,鼓麵凸起的人臉發出重疊的哀嚎:"痛啊...林先生...救救我們..."
"他們都是自願獻皮的。"青蕪用指甲劃開鼓麵表層,露出底下新鮮的血肉,"你聽——"
鼓腔裏傳出微弱的心跳聲。林秋河突然認出某張人臉的模樣,那是族譜上早夭的堂叔林承業。血管順著他的手臂爬上脖頸,鼓麵人臉齊聲尖笑:"就差你了!"
琴匣突然自動彈開。祖傳的蛇皮胡琴騰空而起,琴弦死死勒住鼓麵血管。嚴九郎暴喝一聲甩出鼓槌,卻見槌頭鑲著的骷髏張嘴咬住琴弓,兩股黑氣在半空絞成旋渦。
青蕪的水袖卷住林秋河腰身往後拖:"嚴老板,祭品要活的。"
林秋河的後腦重重磕在柴房門板上。腐臭味撲麵而來,借著閃電的冷光,他看見牆角堆著十幾具裹戲服的骷髏,每具天靈蓋都釘著黃符。正中木架上供著麵人皮鼓,鼓槌竟是半截森森白骨。
"這才是原初的鼓。"嚴九郎拾起白骨鼓槌輕敲,鼓麵立刻滲出黑血,"嚴家班七十三條人命,都在這裏頭。"
鼓聲響起時,柴房屋梁垂下無數鋼絲,每根都穿著塊風幹的人皮。最大的一塊皮上刺著《鎖魂劫》戲詞,字跡與林秋河掌心血字一模一樣。青蕪撫摸著人皮上的刺青:"當年你祖父就在這間柴房,逼我爹寫這出索命戲。"
林秋河摸到腰間玉玨突然發燙。祖傳的平安扣裂痕中射出金光,柴房角落的骷髏們突然咯吱作響。裹著旦角戲服的骷髏猛然站起,手骨指向房梁某處。
嚴九郎揮袖掃滅金光:"雕蟲小技!"他甩出鼓槌擊碎骷髏,卻見骨渣中飄出張泛黃的契約,"這是..."
林秋河搶先抓過契約。泛血的宣紙上寫著:"今有嚴家班班主嚴複禮,自願獻女青蕪為鼓,換全戲班七十三人往生——林鶴年印。"朱砂手印旁還按著個胭脂指印,分明是女子所留。
"自願?"青蕪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碗口大的傷疤,"他們按住我四肢時,我爹就捧著這張契約說"這是為戲班好"!"她的指甲暴漲三寸刺向契約,"你們林家祖孫三代,都愛說漂亮話!"
林秋河翻滾躲過致命一擊,契約被撕成碎片。紙屑落地竟變成帶血的鋼絲,蛇一般纏住他的腳踝。嚴九郎趁機敲響人皮鼓,柴房地麵開始滲出粘稠的血漿。
"時辰到了。"嚴九郎腐爛的麵孔貼在鼓麵,"該讓你嚐嚐剝皮的滋味。"
鼓聲催動鋼絲收緊。林秋河摸到琴匣夾層的朱砂粉,揚手撒向人皮鼓。鼓麵頓時騰起青煙,浮現出祖父林鶴年的虛影:"秋河,用鎮魂釘刺鼓心!"
青蕪的水袖破空襲來:"休想!"
林秋河側身避開,袖中暗藏的鎮魂釘狠狠刺入鼓麵。鼓腔爆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黑血噴濺在柴房四壁,竟顯出密密麻麻的符咒。嚴九郎突然抱頭慘叫,縫合脖頸的黑線根根崩斷。
"原來如此..."林秋河看著符咒恍然大悟,"祖父早就在鼓裏封了鎮邪咒!"
青蕪的麵孔在符咒金光下開始融化。她尖利的指甲摳進地縫:"你以為這就能破局?"血水突然倒流回鼓中,鼓麵浮現出新的人臉,"隻要《鎖魂劫》還在演..."
柴房梁柱轟然倒塌。林秋河抱著琴匣衝出火海,身後傳來嚴九郎癲狂的大笑:"且看明日誰的人皮做新鼓!"
暴雨澆在灼傷的皮膚上刺痛難忍。林秋河跌坐在山澗邊,突然發現掌心血字變成了戲詞:"三更天,鬼門開,且看新鼓何人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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