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子夜戲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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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澗暴漲的渾水裹著枯骨拍擊著石岸,林秋河腕間的血字在月光下泛著磷光。他剛把浸透的戲服碎片塞進石縫,忽聽得山道上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這破天氣!"粗啞的男聲混著馬蹄鐵磕碰聲漸近,"廟裏有火光!"
五個披蓑衣的身影撞開廟門時,林秋河正躲在殘破的韋陀像後。為首的馬臉漢子抖著蓑衣上的水珠,後腰別著的砍刀撞上香案,供碗裏的陳米騰起了青煙。
"真他娘的邪門。"獨眼老頭撚著佛珠湊近戲台,"這鼓麵咋跟人肚子似的起伏?"
林秋河瞳孔驟縮——嚴九郎的人皮鼓正懸在戲台中央,鼓麵凸起的人臉變成馬臉漢子的模樣。他剛要出聲示警,後頸突然貼上冰冷的指尖。
"噓——"青蕪腐爛的半張臉從梁上垂下,"好戲要開場了。"
嚴九郎的鼓槌重重砸在鼓麵。馬臉漢子渾身劇震,蓑衣下的砍刀當啷落地:"我...我控製不住手腳了!"他四肢扭曲著爬上戲台,眼球凸出眼眶,"救...救命!"
獨眼老頭轉身欲逃,廟門卻被血色戲服封死。鼓聲漸急,馬臉漢子抓起案頭朱砂丸塞進口中,喉結滾動間發出非人的嘶吼:"痛快!"他抄起青龍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風,儼然成了戲中關公。
"《鍾馗捉鬼》第一幕——斬魍魎!"嚴九郎的爛臉從鼓麵浮現,"請諸位看官落座。"
看客席上的積灰無風自動,首排座椅浮現出五個血字名字。林秋河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第三把椅子時,青蕪的水袖已纏住他的腳踝:"公子該入座了。"
"且慢!"林秋河亮出掌心血字,"我能讓這出戲更精彩。"他故意提高聲調,"當年林鶴年留下的戲折裏,可藏著換命的法子。"
鼓聲驟停。嚴九郎的鼓槌懸在馬臉漢子天靈蓋上方:"說!"
"放他們走,我告訴你在哪。"林秋河指向瑟瑟發抖的茶商夫婦,"否則我立刻焚了這段記憶。"他作勢要將鎮魂釘刺入太陽穴。
青蕪的指甲突然刺穿茶商肩頭:"你可以試試。"她拽出條血淋淋的肉筋,"正好缺根琴弦。"
淒厲的慘叫中,馬臉漢子的刀鋒突然轉向自己腹部。嚴九郎陰笑:"戌時三刻已過,該換角了。"鼓槌輕敲三下,房梁垂下的鋼絲精準套住馬臉漢子的脖頸。
"不!!"馬臉漢子瘋狂地掙紮著,刀刃在肚皮上劃出血口。林秋河猛地擲出鎮魂釘,鋼絲應聲而斷的刹那,整麵戲台頂棚突然塌陷。
十三具裹著戲服的幹屍從天而降,腐爛的指尖齊齊指向馬臉漢子。他的皮膚開始鼓脹,戲服裂口處鑽出密密麻麻的鋼絲,在皮肉間織成血色鎧甲。
"快割斷鋼絲!"林秋河將砍刀踢向獨眼老頭。老頭剛握住刀柄,整條右臂突然被無形力量拽向鼓麵,皮肉如融蠟般剝落,白骨五指死死扣住鼓槌。
嚴九郎發出夜梟般的尖笑:"好一副硬骨頭!"鼓麵吞下整條臂骨,凸起的人臉變成老頭模樣,"下一位該換誰來打鼓?"
馬臉漢子突然靜止。他的眼球滾落在地,露出鋼絲絞成的瞳孔:"我看見了..."腹部鋼絲驟然繃直,"看見你們怎麽死的!"
青龍刀橫掃而過,茶商的頭顱高高飛起,脖腔血柱噴在鼓麵繪成符咒。嚴九郎貪婪地舔舐著血符:"好!好!八十年來頭回嚐到活人血!"
青蕪的水袖纏住茶商妻子拖向後台:"該給新鼓備料了。"婦人尖叫著抓住門框,指甲在青磚上犁出十道血痕。林秋河抄起佛珠砸向水袖,檀木珠突然爆燃,在戲台上空炸出金色符印。
"往生咒?"嚴九郎的鼓麵被灼出焦痕,"你從哪得來的!"
趁此間隙,林秋河拽起幸存者衝向偏殿。殘破的羅漢像後竟有道暗門,門縫滲出刺骨寒氣。獨眼老頭突然詭笑:"這門我熟..."他獨眼變成血紅色,"當年我就是在這兒剝的..."
話未說完,老頭的舌頭被鋼絲拽出喉頭,在空氣中扭成戲詞。暗門轟然洞開,腥風卷出上百件血色戲服,每件心口位置都釘著黃符。
"快進去!"林秋河將茶商妻子推進暗室。最後一瞬瞥見門外景象——馬臉漢子的皮囊如氣球般脹破,鋼絲骨架正追著青蕪的水袖啃噬。
暗室石壁上布滿抓痕,角落堆著七盞白燈籠。林秋河剛點燃燈燭,火光突然變成幽綠色。茶商妻子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有東西...在我喉嚨裏..."
她的下頜骨發出斷裂聲,口中鑽出半截鼓槌。嚴九郎的聲音從槌頭傳出:"林公子可知,為何戲班要收留活人?"槌身裂開露出森森牙齒,"新鼓要裹三層人皮才夠響啊。"
暗室地麵突然塌陷。林秋河墜落時抓住岩縫,看見下方血池裏泡著幾十具鼓架,最新一具赫然是茶商的無頭屍。青蕪倒掛在洞頂輕笑:"這些可是你的列祖列宗?"
岩壁符咒突然亮起紅光。林秋河懷中的玉玨騰空而起,在血池上方拚出殘缺的八卦陣。池中鼓架紛紛抬手抓向光陣,最蒼老的那具嘶吼著:"毀掉...契約..."
"原來在這兒!"嚴九郎的鼓槌破頂而入,血池沸騰如滾湯。林秋河抓住最近的鼓架借力躍起,那具鼓架的臉突然變成祖父林鶴年:"快走!契約在..."
血浪吞沒話音。林秋河攀著垂落的鋼絲爬回暗室,茶商妻子已變成鼓架上的新皮。她的臉皮正在鼓麵舒展,嘴角縫著金線:"救...我..."
廟外傳來三更梆子聲。嚴九郎的怒吼震落梁上積灰:"子時將至!該換新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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