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宋春馳瞳孔地震，抓著烏銜秋的手臂，表示自己需要消化一下這個突然塞到嘴裏、讓他驚掉下巴的瓜，“你再說一遍？”
    “許夜抑製住惡魔使的保護本能，強行擊殺了能夠控製自己的驅魔人。”
    烏銜秋重複之後，看宋春馳神色還有些呆滯，便又補充：“許夜性格自我強勢又陰晴不定，可能會出於某些目的假裝溫順柔和，但絕不會接受被別人長時間掌控。”
    這仿佛是在替許夜解釋，烏銜秋說完就蹙眉搖頭，拂去心裏隱約的躁動情緒，為免影響到宋春馳的判斷，他不再多言。
    從昨晚短暫的交流中，宋春馳已經稍微體會過許夜陰晴不定的一麵，他其實蠻理解某些人具備極端的性格，但許夜的行為... ...
    宋春馳喃喃：“有點驚悚了吧。”
    他不理解。
    但他大受震撼。
    烏銜秋垂下眼睫，語氣難辨地說：“許夜的能力很適合他。”
    想起之前烏銜秋說過，許夜的勾魂技能隻能作用在對他動心的人身上，宋春馳再次失語。
    他當時隻是覺得有些變態，現在聽到許夜真這麽做了，才深感悚然。
    說實話，他現在有些同情許夜的隊友了，據說就是那個斯塔萊德家離奇身亡的小少爺。倒黴催的，怎麽就遇上許夜那樣的煞星。
    他不由看一眼身邊的人，心道，還好自己的隊友是烏銜秋，強大、可靠、心態穩定，還賞心悅目。
    要是自己和許夜做隊友，也許會有一些刺激的成分，但他可應付不來那樣的人，相處久了指定得瘋一個。
    醫生從裏麵的房間出來，看向等在外麵的兩人，說：“病人醒了。”
    宋春馳馬上站起來，仿佛這樣能擺脫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他湊上去，“泰德醫生，我們能進去看她嗎？”
    金發碧眼的醫生點頭，“驅魔人比常人更堅強，她再用兩天藥就會恢複了。”
    “謝謝醫生。”
    宋春馳推門進了診所的病房，麗莎夫人坐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見他進來，她收起臉上憂心忡忡的神情，微微笑著感激道：“謝謝你們送我過來。”
    宋春馳搖頭，“是我要謝謝古爾。”
    古爾就是麗莎夫人的惡魔使，它現在還呆在宋春馳腕上呢。
    麗莎夫人看了一眼小貓，心疼地說：“它魔源消耗太多，已經提前進入弱魔狀態了。”
    “啊。”宋春馳想起了副本設定，惡魔使的魔源不能自然恢複，且每七天一個循環，一旦消耗過多或者在人間界待夠七天，就必須返回魔界之巢恢複魔源。
    他問麗莎夫人：“要送它回魔界之巢嗎？”
    問完他就靈光一閃，回頭看站在門口的烏銜秋，“這似乎也是個辦法，你說，我要是去到魔界之巢，迪厄多斯還能感應到嗎？”
    烏銜秋眼神微動，“值得一試。”
    麗莎夫人看看他們，虛弱地說：“可能需要你等我一天，我現在精神力空虛，不能使用任何法術。”
    “我是能等啦。但它，”他戳了戳手上的小貓耳朵，“還能堅持嗎？”
    “其實也好解決，它喜歡薄霧花、皓藍沙這兩種香料，吃了會精神一些。隻是... ...”
    麗莎夫人皺眉，“這兩種香料我雖然都有存貨，但都放在驅魔協會裏，現在估計已經變成塵埃了。”
    宋春馳懂了，“需要取悅物是嗎？”他從儲物欄裏掏出一個箱子，隨手拿起兩個瓶子，“您看看，裏麵有沒有需要的香料？或者我現在去買。”
    麗莎夫人眼神驚詫地看著宋春馳，這麽大個箱子是從哪裏掏出來的？驅魔之書也是藏在那個地方？難道他還擁有特殊的儲藏能力？
    惡魔使的能力總是神奇，麗莎夫人之前在驅魔協會為惡魔使做等級認定，已經是見多識廣，所以她沒有太多意外，隻是在想為什麽之前等級認定時這位惡魔使沒有向她展示這個能力？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麗莎夫人暗自搖頭，拋開雜亂的想法，認真看了看箱子裏的香料，幸運的是，古爾喜歡的香料裏麵都有，她點出其中兩個瓶子。
    宋春馳拿著瓶子，有些束手無策，眨巴著眼睛，猶疑地問：“我要直接喂給它嗎？”
    麗莎夫人：“是的。”
    宋春馳輕輕皺了下眉頭，一邊暗自吐槽怎麽會有小貓咪喜歡吃土，一邊依言照做，把瓶子裏曬幹的紫色小花瓣和藍色沙塵倒在手心，湊到了金毛小貓的嘴邊。
    聞到了喜歡的香味，原本趴在他手上閉著眼昏沉虛弱的小貓咪半睜開眼睛，看看麗莎夫人，又看看宋春馳，才慢吞吞張嘴，舌頭舔舔那些花瓣細沙，小口小口把所有的香料都吃了進去。
    烏銜秋目光落在宋春馳臉上。見他又皺眉又齜牙，一副“這玩意真的能吃嗎”的表情，眼底不由浮起笑意。
    他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個玻璃瓶晃了晃，裏麵是種紅得詭異的粘稠液體，挑眉問：“你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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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麵的青年果然飛快搖頭，滿臉的抗拒，又警惕地望著他，語氣認真的重申道：“不許命令我吃這個！不然我真會翻臉的。”
    烏銜秋低沉道：“放心，我不喜歡強迫。”
    說完看宋春馳還在盯著他手裏的瓶子，便把那瓶鮮紅液體放回了原位。
    宋春馳連忙把箱子一合，飛快收進了儲物欄。
    萬一烏銜秋突然變態，想試試強迫別人的趣味呢？
    他不禁腦補起自己不願意吃，烏銜秋偏偏要掐著他臉，把整瓶東西灌進他嘴裏，然後揚起惡劣又饜足的笑容的恐怖畫麵，順利把自己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太可怕了！你都在腦補什麽東西，美人大佬的冰山人設都崩了！
    宋春馳把腦袋裏的奇怪畫麵甩掉，在心裏惡狠狠地告誡自己：你清醒一點！烏銜秋才不是那種人！
    ... ...
    身材格外高挑的紅發祭司獨立於教堂廢墟中，身影煢煢，透出一種渺茫脆弱的意味。
    從看到原本優美華麗的教堂變成斷壁殘垣，路臨溪就緊緊皺起了眉，再看到這樣的露娜翡絲，她直覺不妙，連忙快步上前。
    “露娜翡絲，你怎麽樣？”
    至於司紫，她穿著高跟鞋，在這種鋪滿碎石磚塊的複雜路麵走得太慢，已經被路臨溪遠遠甩在後麵。
    要司紫放棄自己的優雅形象是不可能的，她寧願花時間找落腳點，也不會想脫下鞋子來讓自己走得更快。
    降臨人間界的神靈早已脫離這副軀殼，但脆弱的凡軀怎麽可能承載神靈的意誌？
    露娜翡絲笑了，安寧美麗的麵容隱露哀婉，眉宇間的疲憊虛弱讓她看起來有種破碎感。
    眼眸凝望著麵前因皺眉而顯得更加英氣的女子，露娜翡絲安撫地拍拍那伸過來意圖扶著她的手臂，柔和道：“別擔心，這是吾神的恩惠。”
    她看向天空，黎明之前的夜空最為黑暗，今夜無月無星，她卻像是穿越重重阻隔，看到了那輪皎潔的明月，看到了她追隨的永恒。
    她的目光，她的嘴角，此刻都流露出無比滿足的情緒。
    看到司紫也來到身邊，露娜翡絲伸出手，握住了兩個女孩。
    司紫手指輕輕蜷縮一下，露娜翡絲的手冷得像冰，沒有任何溫度。
    路臨溪反過來雙手握住女祭司冰一般的手掌，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把那隻手捂熱。
    露娜翡絲搖搖頭，“吾神降臨於此身，我非常幸福。女孩們，我有幾句話要說。”
    她這種狀態已經是彌留之際，之前那種聖潔的神采在她臉上黯淡下去，她已是朵即將凋謝在月夜的花。
    司紫輕聲道：“嗯，我們聽著呢。”
    “我的虔誠讓我窺見神靈的意誌，祂給我一種預示，你們和同伴需要等待一次月蝕，這是最適合的時機... ...”女祭司輕柔的話語仿佛在吟頌詩句，將月亮女神露彌絲利亞的計劃告知。
    司紫轉眼，和路臨溪對上目光，隨後同時看向露娜翡絲。
    路臨溪沉聲承諾：“放心，我們會完成任務。”
    司紫抿唇，跟著點了點頭。
    露娜翡絲滿足微笑，用最後的聲音道：“月神在上，願您永恒。”
    紅發的美麗祭司在眼前化作月光消散，司紫心頭微哽，低聲說：“願您永恒。”
    她側目看向旁邊，那時刻和她鬥嘴嗆聲的女人眉頭緊鎖，黑白分明的眼裏蓄了熱淚。
    她忍下湧上咽喉的酸澀，輕笑一聲說：“神明真不是個東西... ...”
    說什麽神降、恩惠。
    把最虔誠信仰祂的人的生命活生生奪走，這也算恩惠？
    被剝削的人還滿心歡喜。
    多麽殘忍，多麽愚昧。
    路臨溪默然，握緊了空空如也的手掌。
    她聽到司紫咬牙補出了後半句，“讓祂們都去死吧。”
    這時刻注意言行優雅的矯情女人，偶爾也會說出讓她萬分讚同的直白話語。
    ... ...
    宋春馳看著烏銜秋手指捏出法術，一旁是已經恢複了大半狀態的麗莎夫人，她同樣捏著【遣魔】法術的手勢。
    左側鎖骨上泛起熟悉的灼痛，同時，金毛貓無意識地抱緊了他的手腕，尖銳的爪子伸出，緊緊扣住他腕上的皮膚。
    宋春馳安撫地摸摸古爾毛絨絨的腦袋，看到腳下浮現法陣，空間中紅光、暗芒交錯，奇特的浮升感襲來，他正暗自感受這份奇妙，隻是轉眼，他耳朵聽到熟悉的沉重心跳，已經從明亮的白晝轉移到光源複雜的，群星閃耀的昏暗空間。
    每一個惡魔使應該都有自己的出生點，手腕上的貓已經不見了，他依舊出現在一個風旋中心，清爽的流風環繞著他。
    他安靜等了等，心想那六翼魔神應該不會追來這裏，於是安心盤起腿，就坐在這風旋中心拿出那本封麵鮮紅的驅魔之書，認真看起來。
    禁忌之術的法陣紋路層層疊疊，複雜得讓人眼花繚亂，隻看了一會兒就讓他心情煩躁。宋春馳不免想起烏銜秋在燈下安靜認真看書的場景。
    那個所謂把人轉變成惡魔使的實驗到底行不行？
    算了算了，烏銜秋看書太認真了，要他學完這些法術不得等到猴年馬月？
    宋春馳歎氣，關鍵時刻，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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