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古怪。席濯流很難說清楚，隻覺得自己對這兩個女人都充滿了關愛與憐惜，但在愛憐之外，又摻雜著隱晦的厭煩和疏遠。
    此刻，那種愛憐的情緒占領上風，讓他衝動地推開了擋在身前的宋春馳，快步走到玉旬麵前，放輕聲音的行為已經是自然而然。
    “怎麽了？”
    玉旬抬頭，看向席濯流的眼神滿含責怪，“你剛去哪了？”
    席濯流：“... ...”
    莫名其妙被瞪了，好像錯的是自己一樣，席濯流控製不住心虛，聲音更輕，“就出去看了看。”
    玉旬更加生氣，“明知道她情況不好，你還不多關心她！”她麵露急色，一句話隨著怒氣衝口而出，“你就是這麽當爸爸的？”
    席濯流：？？？
    宋春馳：？！！
    就連玉旬在說完之後都驚愣住，沒了下文。
    宋春馳消化了一下那話代表的意思，依舊不可思議，向玉旬確認地詢問：“你這... ...不是口誤嗎？”
    玉旬神色古怪，望著席濯流不語。
    席濯流鎖著眉，頭發被他抓得像一蓬淩亂的冰藍雜草。
    宋春馳忍不住，狐疑道：“難道你們... ...”
    席濯流急忙打斷，“誒！別誤會！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關係都沒有！”
    卻聽旁邊傳來玉旬的一聲冷笑，“這婚必須得離！”
    席濯流頭皮發麻，後退兩步，“姐，你別這樣，我害怕。”
    看他渾身寫滿抗拒的樣子，玉旬低笑幾聲，神態玩味，“別太緊張，逗你玩兒的。”
    “看樣子，玉旬姐已經猜到了些什麽。”宋春馳作為旁觀者，清楚看到剛剛玉旬臉上閃過的恍然。
    玉旬點頭，“前麵在谘詢時，我就有所猜測，現在不過是又多了一個佐證。”
    “那谘詢師或許是刻意引導，也可能是無意，總是在暗示我和席會長的關係。”不用旁人催促，她自顧自說著推論，“結合他把我們集中在一起做谘詢，以及我情緒上頭後說的話，已經能確定一件事——我們應該是屬於同一個家庭的成員。”
    “至於其他，隻是身份的差別罷了。”
    “等等，我在思考。”席濯流抬手阻止玉旬繼續往下說，眼中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你的意思是，這個家裏，你是母親，我是父親，我們是夫妻關係？”
    “是這樣沒錯。”
    他指向鐵璿璣，“她是我們的女兒？”
    “對。”玉旬予以肯定。
    席濯流不由一陣暈眩，無力道：“聽說過無痛當媽，沒聽過還有無痛當爹的呀。”
    這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宋春馳覺得好笑之餘，又不甘寂寞，指著自己道：“那我呢那我呢？我在這個家裏又是什麽身份？”
    如果是一個家庭治療，那沒道理隻有他是以一個外人身份存在吧。
    “哥哥。”鐵璿璣虛弱的聲音飄來。
    宋春馳低頭，鐵璿璣正盯著他，以一種篤定的口吻道：“你是哥哥。我是妹妹。”
    宋春馳霎時間靈光一閃，想起了之前在黑暗中聽到的那句“哥哥”。他當時就覺得那個聲音和鐵璿璣的聲線相似。
    現在想來，那就是暗示了。
    這下他看向席濯流和玉旬時，不禁也覺得古怪起來。
    看著鐵璿璣蒼白的小臉，玉旬滿是心疼，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鐵璿璣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整理著頭發和衣服，躲閃開玉旬的目光，嘴裏道：“沒、沒事了。我沒事。”
    由於先前臉色的襯托，她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
    這種反應，確實比之前那種本能警惕的時候好得多。之前玉旬都不確定，那樣的鐵璿璣還剩下多少是她自己。
    有人曾在危治歐諾論壇上提出過一個理論——進入副本之後，會出現“降臨感知”的情況，意思是副本會給予非本人的感知體驗，讓同行者更身臨其境，感同身受。
    而且同行者扮演劇情模式時的身份，以及處於那個身份會產生的情緒，會在副本裏保持延伸，即使脫離了劇情模式，能夠自主行動，依舊會被副本角色情緒侵占。
    方才鐵璿璣的表現，分明就是這個理論的有力佐證。而現在，則是更多的鐵璿璣本人在場，反應就正常很多。
    稍微放下心後，玉旬轉向宋春馳，“剛剛你們在外麵，有什麽發現？”
    出去了那麽久，總不可能在閑逛。
    “我正要說。”宋春馳眯眼笑，拿出一個檔案袋，遞到她麵前，“看看這個。”
    她接過來，打開檔案袋，裏麵有厚厚一疊資料。映入眼簾的是姓名一欄，反常地被掩蓋了，隻留下兩個塗黑的空格。
    她飛快看了眼宋春馳，而後繼續往下看。
    這是一份診斷報告，玉旬注意到，這位患者年僅15歲。這個年齡讓她下意識瞥向鐵璿璣，對方身上穿的校服，胸口寫著“臨江市冰華中學”字樣。
    不過她很快放下了懷疑，因為報告上寫明，患者性別為男。
    簡略掃一眼個人信息，重點看向字數最多的一欄。
    【症狀描述：患者創傷後應激反應強烈。過往經曆深刻影響患者的心理發展，同時對其社會層麵產生影響。患者長期承受異樣目光，精神負擔重。表現出低情緒、不定式暴躁等矛盾狀態。有幻聽、幻覺出現，伴有強烈毀滅欲望。患者稱偶爾會失憶。據觀察，患者有精神分裂症狀，屬於多重人格障礙者，提及敏感話題時，大概率有人格切換表現。目前已確定其有多於五重人格。上述負麵狀態在不同人格中有個別明顯加重表現。患者生活能力低，建議收容於療養院等設施中，不可獨自生活。】
    玉旬看得沉默，往後翻了幾頁，是各類症狀的診斷書，大多數由臨江市獨角獸精神病院出具。
    診斷書後麵則是一些谘詢記錄。
    這些記錄非常多，時間斷斷續續，有的間隔是一個月，有的卻隔了數年。
    應該隻有患者狀況好轉，才會不需要依靠心理谘詢吧？
    玉旬又倒回第一頁，查看患者的出生年月。
    2010年4月。
    翻到最後一份谘詢記錄，時間是2040年1月。
    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在是七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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