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像被誰播放的白噪音，永不止息地在耳邊回響。
    俞問風沉默地站在走廊下，靜靜凝望著雨幕，直到視線中出現一道身影。
    藏藍色的傘麵掩住了來人容貌，隻能從其身上的白大衣確定身份。
    醫生目標明確地走來，像是注意到他的存在，微微抬起傘簷。
    他目光定在那人胸前。
    工牌上寫著醫生的名字。
    【炎意，精神科醫生】。
    俞問風衝來人點點頭，“炎醫生來了。”
    透過雨幕看去，這位醫生年紀大約四十歲上，額頭有兩道淺淺的抬頭紋，八字眉，長目薄唇，臉頰微瘦，顴骨突出，略有些謝頂。
    聽見俞問風打招呼，中年醫生淡淡一笑，翹起的眼尾帶著笑意，本來有些陰沉的長相霎時親切和藹起來。
    炎意道：“這雨下了一早上，前麵的病人有些鬧騰，就來晚了些。”
    離得近了，可以看到醫生白大衣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漬，明明撐著傘，還弄成這樣，顯然那些病人玩鬧起來，要控製住也不容易。
    醫生沒在意他的打量，一邊踏上台階，一邊問：“怎麽到外麵來？等很久了嗎？”
    說著站到了廊下，收起雨傘，隨手倚放在牆根，水珠滴滴答答，從傘麵淌下。
    俞問風看著被弄濕的地板，眉頭皺了下，按捺地回道：“沒。在屋裏雨聲聽不清晰，就出來了。”
    他固執強調，“不是在等你。”
    炎意隻是溫和地笑，“好。是我被絆住腳，沒按時到，心裏急了。”
    俞問風沒話說了。
    炎意拍了拍衣服上細小的水珠，掌心一片濕涼，他搖頭，對俞問風道：“走吧。”
    兩人坐電梯來到三樓實驗室。
    接通電源後，室內響起嗡聲。裏麵顯眼處擺放著一個略有些臃腫的灰黑色座椅，座椅上方連接著一個頭盔，幽幽的紫色光芒從頭盔底下透出。
    炎意讓俞問風坐上去，將頭盔連帶的電極貼在他兩邊太陽穴以及後腦接近頸椎的位置上，隨後幫他戴好頭盔。
    他對上炎意的雙眼，醫生注視他，語氣平靜，“準備好了嗎？”
    俞問風感覺心跳微微加速，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他看向淡藍色的窗簾，答非所問，“可以開窗嗎？”
    “好。”
    炎意過去開了窗，雨聲密密麻麻地落在耳中，一縷清涼的風吹進來，拂去了他心間的些許焦躁。
    “謝謝。”
    醫生回來時順路打了杯水，俞問風接過，一口喝完。
    把杯子遞出去後，他握著扶手，穩住聲音道：“可以開始了。”
    閉上眼之前，他看到醫生手指在座椅前的平板顯示屏上點擊著什麽。
    耳畔的雨聲白噪音被按了暫停鍵，刹那間，世界一片安靜。
    絲絲麻痹感沿著太陽穴傳開，但並不特別強烈，能夠忍受的程度，時間久了甚至有種在做按摩的感覺。
    俞問風精神和緩，沉入睡夢之中。
    ... ...
    耳畔聽見一片雨聲。
    有水珠飛濺到腳踝，帶來點點清涼。
    宋春馳醒回神，發現自己正站在病院的某個走廊下，麵對一簾淅淅瀝瀝的雨幕。
    台階下的水渠縫隙生著幾簇青綠雜草，庭院裏有兩棵橡樹，葉子被雨水洗得綠油油的，院子外側是一道三米高的白牆，圍牆外的世界被雨隔得朦朧而遙遠。
    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念頭隻出現了一秒，就被宋春馳拋到了腦後。
    綿綿的雨聲中，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是雨水落在傘麵的啪嗒聲響，打破了本來的和諧。
    有人過來了。
    雨中緩緩走過來的人穿著白大衣。
    在他的好奇與探究中，醫生穿過庭院，來到他麵前。
    入眼是一張略顯陰沉的臉，八字眉瘦臉頰，嘴角下撇，讓人感覺他心情並不好。
    宋春馳目光微微往下，看到了醫生的工牌。
    【炎意】。
    原來就是他麽。
    現在知道，工作室的創始人有兩位是出自病院的醫生，那麽焦叢和另一個名字未知的創始人，是不是也和病院有關係？
    腦內會議時應該問水鹿徹，在病院裏有沒有看到焦叢的。
    要討論的太多了，時間不夠用。
    不過這點不重要。
    醫生的聲音傳來，“怎麽又到外麵來了？”
    宋春馳不解，“不能在外麵嗎？”
    炎意搖頭，“沒事。走吧。”
    “我們要去做什麽？”等待電梯的過程中，宋春馳問道。
    炎意聞言，側目凝神看他一眼，八字眉更加低垂，麵色深沉，“做個實驗。”
    實驗室裏那個座椅看起來高端又炫酷，宋春馳發出讚歎，醫生的示意下，他很麻利地直接坐了上去。
    坐墊很鬆軟，輕易就陷下去，靠背支撐也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他抬眼看著醫生，“我要怎麽做？”
    “放鬆就行。”
    宋春馳將信將疑，但戴好頭盔之後，不過片刻，他精神放鬆，很快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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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沒有睡很久，感覺失去意識隻是一瞬間。
    這大廳燈光並不算明亮，四周很安靜，抬眼時，“臨江市第三醫院”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宋春馳低頭看看自己，穿著白大衣。
    這場景很熟悉，他來過這裏。
    醫院也有線索嗎？
    宋春馳開始回想，記得上次是劇情模式，他走進大廳之後，是直接上電梯去了5樓。
    路過分診台時，值班的護士笑容可掬，跟他打招呼，“林醫生，晚上好，值班哦？”
    林？
    宋春馳敏銳地抓住了關鍵，還不忘給護士反饋一個笑容，“是的，今天值班。”
    這過分燦爛的笑容讓護士一陣愣神，“... ...林醫生，今天心情好？”
    “還可以啊。”宋春馳笑眯眯，“晚上如果清閑些就更不錯了。”
    護士跟著笑，“不用擔心啦。精神科又不同急診。”
    她伸手在分診台下掏了掏，然後遞給宋春馳一包零食，“我買來無聊看劇時吃的。”
    宋春馳眼睛一亮，不客氣地接過，開心道：“謝謝！”
    護士看著轉身他走向電梯，口中不禁喃喃，“這麽開朗，都不能用心情好來形容了吧，簡直是換了個人啊。”
    “不過臉在江山在，隻要林醫生一直好好在這裏工作下去，別被獨角獸挖走，我什麽都會做的！”
    “醫院裏養眼的醫生不多了。”
    電梯門徹底合上前，宋春馳看到護士低頭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的模樣，撓了撓頭。
    嘿嘿，他聽到了。護士小姐姐在誇他長得好看呢。
    不過，什麽叫“別被獨角獸挖走”？難道說，還有其他醫生從醫院離開，去了獨角獸精神病院任職？
    那會是工作室的那些人嗎？
    或者說，“我”和叢山林意的“林”可以劃等號嗎？
    到了5樓，根據剛剛閑聊時護士提供的信息，宋春馳找到了精神科的值班室。
    他在值班室前站定，看著門邊的醫生值班安排表，上麵寫著幾個名字，其中標示著值班狀態的醫生，名字叫做【林瑙】。
    對此，宋春馳隻有一種感覺——
    找到了。
    不需要猶豫，他立即斷定，這就是之前所見的被抹去的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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