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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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鹿徹沿著走廊慢慢踱步,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走來。
他回過頭,佟晴山溫柔地看著他,“有人想要收養你,你知道了嗎?”
水鹿徹訝異地眨眼,“收養?”他指著自己的臉,“我?”
佟晴山笑了,“還不知道?那是我的罪過了。”
“提前告訴你,到時驚喜的感覺就要大打折扣。”
“驚喜?為什麽要驚喜?”水鹿徹並不樂意自己被收養。
沒有家的小孩才會被收養呢。
而且他還沒探索到病院的秘密,被收養的話不就要離開這裏了?
人的想法總是變得很快啊。之前他明明還想著要逃呢,這才多久就樂在其中了。水鹿徹在心裏搖頭歎息,我真是個善變的男人。
忽而想起什麽,水鹿徹問道:“佟醫生,你認識一個叫炎意的醫生嗎?”
佟晴山微愣,“聽說過。”
她停頓一下,追問:“你怎麽認識他?”
果然認識嗎?水鹿徹搖頭,“我隻是偶然聽到的。”又試探:“他也是病院的醫生嗎?”
佟晴山搖頭,“我隻聽說他剛從國外回來,好像有很多醫院特聘他。”
“這種海歸大拿,多得是地方搶著要,輪不到咱們這的。”
水鹿徹若有所思,海歸大拿?
“他研究哪個方向啊?”
“小孩子九年義務教育都沒讀完,就想著做研究了啊?”
“隻是好奇問下嘛。”
“嗯,我想想,似乎是關於人格方麵的課題吧?”
“哦。”
談話間,午間交響樂開始,吵鬧聲讓佟晴山眉頭微皺,很快又鬆開,她拍拍少年瘦削的肩膀,“小小年紀好奇這個幹嘛,回去休息吧。”
水鹿徹點頭,又問:“那我的養父母什麽時候來啊?”
醫生失笑,“這麽快就同意別人收養你啊?不等見麵考察一下?”
“不想再聽交響樂了。”
水鹿徹回了病房,發現隻有古同在,這位病友仍守在窗邊,望著外麵,等著飛船來接他回家,不在意有人進出病房。
他暫時沒閑心了解其他人跑去了哪裏鬼混。隻是坐下來,在那些吵鬧的聲音裏整理線索。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為他進行激光療法的醫生炎意,在這個時候段還沒有就職於這個病院。而據佟晴山所說,他很快會被社會人士所收養。
那麽他是怎麽接觸到炎意,並接受治療的呢?
難道說,他在被收養的新家庭裏生活時,狀況仍不穩定,需要尋求醫生的幫助?
而這才是他和炎意認識的契機?
如果小宋的推論沒錯,那麽答案肯定就在其他人的副本經曆中。水鹿徹回想著腦內會議時眾人交流的信息,覺得南宮晉提到的部分和自己的疑問是能夠對上的。
“他”在學校生活中,表現出了不尋常的一麵,被老師注意到,通知了養父母,所以才會有被帶去醫院就診取藥的事件發生。
邏輯上說得通。水鹿徹暗自點頭,也許就是那時候炎意注意到他,並選擇他成為激光療法的試驗者?
但是看醫生當時操作儀器的樣子,似乎已經使用過不少遍。又或者說,正是經過了無數次試驗,才能做出那一台儀器呢?
所以那些激光也是因為那儀器才出現咯?
想到腦內會議坐滿的十四個人,水鹿徹覺得這個療法似乎並不靠譜。但轉瞬想到已經減員兩人,又不確定起來。
如果把收養作為一個轉折點,是不是意味著,在這病院的劇情快要結束了?
……
傍晚時分,瀟瀟雨歇。
奚承平站在台階上,遠目望向圍牆外。有人到來,他並不多關注,甚至想著,當著npc的麵越牆而出,應該能看到對方露出很有趣的表情。
當然,也隻是想想。
他還有一點疑問,希望麵前的醫生解答。
“炎醫生。”奚承平主動開口,“這個時間,還不下班休息?”
炎意意外地看他一眼,隨即道:“你的事,本來也不是工作範圍的內容。”
奚承平嘴角一揚,“那是我讓炎醫生費心了。”
“今天這麽客氣?我們是合作關係。”炎意如此道,“你想擺脫困擾,我想繼續研究,恰逢其會而已。談不上費心。”
既然對醫生也有好處,那確實不該跟他客氣。
奚承平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問個不客氣的問題。”
他一針見血地問:“炎醫生,我們合作這麽久了,你的研究——有進展嗎?”
聞言,炎意本就陰沉的麵容更加冷肅,他抬眼盯著麵前的病人,深邃的目光裏有毫不掩飾的打量,或許是那尖銳的問題確實刺到了他,以致於反問的語氣不再溫和,像在教訓不聽話的孩子:“今天又是誰跑出來了?”
奚承平嘴角笑容更深,“是我。沒有誰,隻有我。”
“其實我覺得,那些所謂的治療,不要也罷,畢竟也沒有什麽效果,不是嗎?”
炎意眼皮跳了一下,嘴角更加下撇,臉上深刻出兩道法令紋,他默了片刻,才冷凝道:“你不同意,那今天的治療就暫時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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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醫生離去了,奚承平看著被雨水洗淨的天空,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醫生的態度有恃無恐,是覺得就算自己拒絕了,總會有其他人同意嗎?
而這也正是他無法掌控的部分,這讓他有些煩躁,碾著腳下的雜草,過了片刻又兀自笑起來。
想這麽多幹嘛?他人意願自己又管不著,反正副本任務裏也沒強硬要求,那就隻做自己認為對的。
……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女人,齊思賢隻覺愕然。相同的場景、相同的暗夜,女人與賈白鹿同樣的容貌,讓他差點以為再次經曆了一遍那段劇情。
直到賈白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才猛然回神。
“原來,我死得這麽淒慘。”
他回身,賈白鹿頂著女鬼妝,原本明豔的臉瞬間鬼氣森森,叫人見之生寒。偏偏女人紅豔的唇角還帶著絲冷笑,幽幽對他道:
“你可真是狠心啊。”
熟悉麵容加上幽沉含怨的語氣,讓他心底竄起詭異而陌生的戰栗。
他在怕她。
不,應該說——“他”在怕“她”。
比起齊思賢的理智與脫離,賈白鹿更加沉浸於降臨感知帶來的情緒中。
她繞著地上“自己”的屍體走了兩圈,任由那些怨恨橫生滋長,拖長語調泣訴:“你殺的不隻是我,不隻是孩子,還有我們的未來。”
“你為什麽拒絕我?是我不夠愛你嗎?是我想給你一個家的想法太天真了嗎?還是你的那些過去太過刻骨銘心,所以你根本走不出來,隻能讓自己重蹈覆轍?”
她霎時衝到齊思賢麵前,與他麵對麵,呼吸交融,吐氣如蘭,“這種情況,你是不是還要為自己辯解,說——”
“這就是你的命運?”
“不!我隻看到了你的軟弱!你躲在創傷的陰影裏,舔著傷口,以為很可憐?哪裏可憐?哪裏可憐?!是你自己拒絕了未來!你寧願躲在黑暗裏!你這個懦夫!”
“可笑!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愛惜你、心疼你。你到底是什麽怪物?我不想給你這些了,我隻想恨你、怨你,做鬼也不放過你!”
齊思賢聽她說完,然後安靜地後退兩步,推了推眼鏡,“是嗎?”
他道:“這樣也好。”
“愛我也好,恨我也好。”男人冷靜的聲音回響在暗夜裏,顯得詭譎而神經質,“你就這樣陪著我,永遠。”
女人卻無法控製地嗚咽起來,“我知道,你還想著那個家!那個支離破碎、瘋狂虛幻的家!”
隨著女人的哭聲,齊思賢眼前泛起模糊的光影,並逐漸清晰。
那是他的母親帶他見了一個男人,告訴他以後這就是他的新爸爸。
那個男人也帶著一個孩子。母親要他管那個比自己大六歲的少年叫“哥哥”。
母親和男人結婚了,帶著他和哥哥,重新組成了一個家。
他們之間毫無疑問是存在愛情的。起碼最初是。
家裏也毫無疑問有過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後來呢?
生活隻剩下忙碌、爭吵、雞毛蒜皮。那些磕絆,作為家裏最小的孩子,有大人遮掩粉飾,以為他感受不到太多。
可是孩子自有孩子的敏銳。
那些爭吵到激動處,根本無法控製,也不可能徹底隱藏。
他眼前又浮現那幅畫麵。
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和死狀猙獰的男人。
隨後男人的臉被一塊髒汙的抹布遮住,女人卻被一隻腳輕輕踢了踢。
有顫抖的故作鎮靜的聲音響起。
“他死了。”
“她也死了。”
隨後是淩亂的逐漸遠去的步履。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隻剩下血腥味。
齊思賢眼角一跳,回神時眼前已經沒有了賈白鹿,兩個都沒有。房子空空蕩蕩,長夜靜謐。
他無聲牽起一個自嘲的笑。
以為早已模糊的過去,原來還記得那麽清晰。
什麽治療。
根本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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