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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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雨中,渾身濕透。
    他並不難受,相反的,他感覺十分暢快。
    雨水不停打在臉上,清爽而舒適。
    抬手抹去臉上的水跡,忽見有人朝這邊走來。
    兩位穿著白大衣的醫生。
    南宮晉頓住,要是醫生問起來,自己要怎麽解釋?
    似乎是他想多了。醫生們並不責怪他任性的行為。
    名叫焦叢的醫生介紹道:“小鬱,這是炎意,炎醫生。”
    他好奇打量著兩個醫生,焦醫生比炎醫生年輕些,據焦醫生說,他們是師兄弟關係。炎醫生剛從巒城市的大醫院轉到臨江市第三醫院,擔任精神科主任,也是他的主治醫生。
    南宮晉觀察了一下,炎醫生長相有點吃虧啊,估計不怎麽受病人待見。暗自腹誹時,也不忘對他的主治醫生點頭,禮貌道:“炎醫生好,以後要麻煩您了。”
    炎意也一直在觀察他,此時道:“不麻煩。我們互相磨合,你有什麽意見和感受要直接說出來,我好調整方案。”
    看來炎醫生對自己的情況很了解。南宮晉輕點頭,思緒仍不著邊際:炎醫生看起來陰沉沉,語氣卻很溫和,似乎是個麵苦心善的好大夫。
    炎醫生叮囑說:“淋雨不能淋太久,現在換季容易感冒。回去記得馬上洗熱水澡,喝衝劑。”
    南宮晉乖乖點頭,“知道了。”
    他回到別墅時,父母都不在,客廳的嬰兒床也空著,似乎是帶妹妹出去了。
    他沉默地回房間,愣愣坐在書桌前。
    直到涼風夾著雨水吹進窗,他打了個冷戰,才想起來去洗澡。
    他捧著衝劑,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忽而明白了之前那種讓心底產生裂痕的情緒——似乎叫做嫉妒。
    那他是因為嫉妒,才不喜歡妹妹嗎?
    但似乎,也沒有特別排斥?
    不是嫉妒。那是羨慕嗎?
    羨慕妹妹生來就得到父母的全部關注,他這個養子瞬間就變得可有可無,畢竟收養的怎麽能代替親生的血肉?
    所以因為羨慕,才會出現“妹妹”嗎?“他”是想要父母的關注嗎?
    在這所冷清的房子裏,南宮晉讀懂了心中那種感覺,叫做孤獨。
    “他”想要一個家啊。
    後來他又見了炎醫生兩次。炎意給他換了一種藥,讓他先吃著試試,哪裏不好要及時說。
    南宮晉覺得無所謂,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了,隻要他能給自己家的感覺,那些不好的情緒就會消失的。
    ……
    “好久不見。”
    陸曠回身,看著走到近前的男人。
    年紀大概有五十歲,八字眉,眯縫眼,黑眼圈,麵色發黃,看起來像一個月沒睡覺。
    隻是空閑時間見麵,男人穿著休閑的t恤和棉麻長褲,腰間掛著一串鑰匙,和附近那些整天湊堆下棋打牌的退休老頭沒什麽區別。
    打量過後,陸曠道:“炎意、炎醫生?好久不見。”
    “嗯。”炎意點點頭,語氣熟稔,“距離你不再接受治療也有兩年了吧?最近怎麽樣?還好嗎?”
    不接受治療?陸曠挑眉,帶著醫生往前走去,“還好。要是耳朵裏那些煩人的聲音少些,就更好了。”
    炎意聽了隻是笑,“這已經算是輕微症狀了。”
    “確實不影響什麽。”
    “你不在醫院工作了?”
    “醫院?不在了。”
    他們閑聊起來,更多是炎意問,陸曠答。
    對於陸曠而言,談話的內容並無所謂,醫生要了解近況,還是回訪,或者隻是醫者父母心的純粹關懷,都不影響他要做的事。
    炎意正問:“之前不是聽說交了女朋友?”
    “沒了。”陸曠扯著嘴角笑了笑,停下腳步,指向一旁的樓梯,“我現在住這,炎醫生上去坐坐?”
    醫生抬頭看了看,老城區自建房,有些年頭了,看著頗為老舊。他微微皺眉,打量了陸曠一瞬,沒說什麽,點頭應下。
    昏暗的樓道裏,陸曠道:“我也剛搬來這不久。”
    “之前回訪,你不是說買房子了嗎?”
    “不住那邊了。”
    “為什麽?”
    “一些不值一提的情緒。我也想通了,不想住就不住。”
    “心思別太重。女朋友沒了可以再找。”醫生勸了一句,又歎氣,“你也成人了,不必我囉嗦。”
    陸曠就笑,打開門請醫生進去。
    他住在三樓,一室一廳的房子,隻站著一個他都嫌擁擠。
    臨著馬路,窗外汽車破風掠塵而過,留下連綿的嘯音。
    炎意一眼就看到了窗下洗手台旁邊的冰櫃,有些訝異,“你自個住,還用這麽大個冰櫃呐?”
    “從房子那邊搬過來的。這邊不配套,將就用著。”陸曠說著,遞給醫生一杯水。
    炎意在客廳的小沙發上坐下。說是客廳,也很狹窄,擺下沙發小茶幾和電視櫃,中間就隻有一條一人寬的過道。不過看起來還算整潔,看來他這位曾經的病人對生活質量還有所追求,這讓他放心不少。
    打量過客廳,炎意隨手將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茶幾上,見陸曠還站著,有些疑惑,“怎麽了?坐下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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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我錯了。”陸曠微低頭,黯然地垂眸,像做錯事的孩子。
    炎意不解,“什麽錯了?”
    “又出現了一個人格。”陸曠頓了頓,抬起紅眸盯著醫生緩緩道:“我怕他。”
    聽他提起人格二字,炎意的臉色就瞬間嚴肅起來,又見他說怕,更是狐疑,這是從沒有過的情況。
    “怎麽才說。”
    忍不住責怪了一句,炎意馬上收斂了神情,放緩語氣,“好了。到底怎麽回事?你具體說說,越詳細越好。”
    “他是不久前才出來的。就在我女朋友離開之後。”陸曠摩挲著腕上的手表,“不知道為什麽。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他很不安、很憤怒,又悲傷。但好像又不止這些。”
    “還有很沉重的東西,比如說絕望,壓得我喘不過氣,我……討厭、不,應該說憎惡。”
    陸曠壓低聲音複述:“我憎惡那個自己。”
    “小鬱。”炎意站起來,抬手拍陸曠的肩膀,眼睛認真看著他,“這不是你的錯。”
    醫生輕柔地安撫,“不依靠治療,你也好好地生活著,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目光掃過電視櫃前擺著的藥瓶,又環顧這小小的居室,語氣更加平穩安定,“告訴我,你怕他,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另一個自己的情緒,還是怕自己會就此被取代?”
    陸曠搖頭。
    “都不是。”他抬眼,紅瞳裏閃爍著異常的光,他嘴角高高揚起,語調沉沉,“我是因為急切渴望的殺戮欲望,而興奮得害怕啊。”
    男子寬大的手掌猛地攫住了醫生的脖頸,不容反抗地將醫生壓倒在地,另一隻手掏出了手術刀。
    溫熱的血液飛濺而出。
    窗外傳來車輛飛馳的引擎音,仿佛車輪揚起的灰塵就落在眼前,醫生視線模糊,破裂的喉嚨發出低低的“嗬嗬”聲。
    逐漸渾濁的雙目還帶著震驚,不可置信的醫生已然失去了呼吸。
    鮮血流落在地,腥味更濃。
    陸曠鬆開手,甩了甩,沾染的血液從銀灰色的表帶上摔落,在實木茶幾上留下點點猩紅。
    他眯起猩紅的雙眸,輕聲開口,似在自語,“雖然不知道它怎麽沒了動靜,但任務就是任務,心慈手軟?我是絕不可能的。”
    他腦中的魔女發出興味的笑音,“這係統安靜得不尋常。”
    “不過,月者沒有危險的預感。有趣。”
    “哪裏有趣?估計是抽風了。”既然不危險,陸曠也不在意。
    喚出係統麵板,看到任務進行的標注已經改為完成。功能正常,就意味著還能回到危治歐諾。
    頌涅絲悠悠感歎,“真是有恃無恐啊。”
    又意猶未盡,“你心狠手辣的樣子,月者很喜歡。”
    對於魔女歡喜的言語,陸曠隻是哼一聲,到洗手台邊清洗手上的血跡,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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