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現異常的是鏡泊湖景區的清潔工。淩晨四點，她看見廣場舞角的七位大媽像被釘在地麵的木偶，背靠背圍成七星狀，腳尖精準踩著地磚縫的北鬥方位。手機手電筒掃過她們瞳孔時，青銅色二維碼突然在虹膜表麵展開，像老式顯像管電視的雪花屏，每道碼紋間流動著齒輪狀的幽光。
    “那些二維碼會吃人！”保潔員的尖叫驚醒了值夜班的保安，當他舉著警棍靠近時，發現大媽們的廣場舞音箱正在播放歸墟初代登錄界麵的雜音——不是正常的電子樂，而是齒輪摩擦般的低頻震動，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更詭異的是，七位大媽的指尖在胸前擺出麻將“七星不靠”的牌型，指尖相觸處，空氣泛起青銅色的漣漪，像歸墟數據波在現實世界顯形。
    市疾控中心的實驗室裏，顯微鏡下的瞳孔組織樣本正在自主排列。首席研究員陳博士看著培養皿中浮動的二維碼，突然發現每個像素點都是微型齒輪結構，當紫外線燈掃過，碼麵竟浮現出歸墟核心裝置的立體投影。“這不是生物組織，”他顫抖著調整目鏡，“是有機金屬共生體，細胞間隙填充的是納米級齒輪鏈條——和三個月前鏡泊湖撈出的殘片材質一樣。”
    監控錄像顯示，首例感染者是每周三在湖心島跳廣場舞的王阿姨。三天前她撿回枚刻著“一筒”的金屬殘片，當晚練舞時突然僵硬如機械木偶，動作分毫不差地複刻歸墟新手村的“青銅祭典舞”。更棘手的是，被她觸碰過的舞伴們陸續出現相同症狀，她們的智能手機在午夜自動下載歸墟測試版app，開機畫麵不再是品牌ogo，而是旋轉的青銅井台——正是李不望在虛擬世界見過的核心裝置投影。
    “現在全市有17個廣場舞團出現類似症狀！”年輕警官拍著桌子，監控截圖上，不同社區的大媽們以相同陣型起舞，腳尖方位連起來竟是歸墟地圖的縮略圖。電視台播出的現場畫麵裏，青銅色數據波隨著舞姿在地麵蔓延，路燈忽明忽暗，路過的寵物犬對著空氣狂吠，它們眼中倒映的，是人類肉眼不可見的、如蛛網般籠罩城市的齒輪光鏈。
    最荒誕的場景出現在人民廣場。百位大媽組成的“血肉基站”同步擺出“九蓮寶燈”牌型時，廣場地磚突然浮現出歸墟迷宮的齒輪紋路，所有觀眾的手機攝像頭自動對準她們的瞳孔。當鏡頭掃過某位大媽虹膜時，直播畫麵突然卡頓，滿屏飄起十年前歸墟內測時的代碼亂流，而在無數家庭的電視屏幕上，亂流竟拚出了鏡泊湖的經緯度坐標。
    “她們在構建現實版歸墟錨點！”陳博士對著緊急會議的麥克風大吼，手中的齒輪殘片突然發燙，“每個舞者都是活體信號塔，二維碼是虛實接口——你們看這個！”他調出衛星雲圖，十七個廣場舞聚集點正連成歸墟地圖的輪廓，中心錨點正是鏡泊湖湖心島，而那裏，今早的無人機航拍顯示，冰層下隱約可見青銅井台的倒影。
    網絡上，青銅廣場舞的話題迅速登頂熱搜。有人上傳自家樓下的“機械舞大媽”視頻：她們的關節轉動時發出齒輪咬合聲，卻能做出違背人體工學的180度鞠躬，裙擺揚起的瞬間，大腿內側浮現出半透明的齒輪紋路。更有甚者，某美妝博主發現掃描大媽瞳孔二維碼後，手機相冊會自動生成歸墟角色建模圖，建模的麵容竟與自己三年前在歸墟創建的初始角色分毫不差。
    李不望是在電競館慶功宴上接到電話的。程野的骨牌屏突然跳出異常信號預警，原本顯示歸墟重啟進度的界麵，此刻全被青銅二維碼覆蓋。當洪薛梨用星螺吊墜掃描投影，銀鏈突然發出蜂鳴——吊墜表麵的十七道刻痕，正與監控裏大媽們擺出的牌型軌跡完全重合。
    “是初代歸墟的殘留代碼！”李不望盯著手機裏的廣場舞視頻，後頸的“三萬”印記突然發燙，他認出舞者指尖的牌型，正是當初在核心裝置看見的“恐懼防禦矩陣”簡化版，“她們在無意識中重建歸墟的能量網絡，那些二維碼……是十年前溺水事件中，被封存的恐懼記憶在尋找宿主！”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巨大的齒輪轉動聲。整座電競館的燈光同時熄滅，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所有人看見玻璃幕牆上倒映著無數青銅二維碼——那是城市各個角落的廣場舞大媽們，正以血肉之軀為天線，將歸墟的召喚波，對準了十年前那個暴雨夜，沉在鏡泊湖底的、真正的核心裝置。
    而在千裏之外的某間地下實驗室，戴鴨舌帽的神秘男人正擦拭著手中的“三萬”齒輪殘片。監控畫麵裏，李不望後頸的印記與廣場舞大媽的二維碼同時亮起，形成跨越時空的共振。他對著陰影中的某人輕笑：“歸墟的齒輪，終於開始倒轉十年前的刻度了——該讓那個總在夢裏看見青銅井台的少年，知道當年湖底真正發生了什麽了。”
    玻璃罐中，浸泡著半塊刻有“清醒者，共生”的甲骨殘片，在齒輪殘片的倒影裏，當年溺水的少年身邊，分明還有另一個身影——那個本該不存在於李不望記憶中的、戴著相同“三萬”吊墜的少女，正隔著十年時光，在數據與血肉的交界處，緩緩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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