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似要結束之際，混沌劍突然發出刺耳嗡鳴，劍鞘中黑光暴漲的瞬間，冰冷劍鋒已破鞘而出，如離弦之箭般刺穿江澄夜的腹部。
    黑血順著劍刃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深色痕跡。江澄夜瞳孔驟縮，下意識伸手握住劍柄，指腹卻被劍身上狂暴的力量震得發麻，整個人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殘破的陣紋邊緣。
    鳴喬目眥欲裂，剛要撲上前，卻被混沌劍周身擴散的黑霧逼退。黑霧翻湧著從劍鞘溢出，比之前更濃鬱暴戾，暗銀色光點在其中瘋狂閃爍，像碎星墜入墨池。
    永夜君主的虛影在黑霧中凝聚，黑袍邊緣的黑光雜亂跳動，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灌滿瘋狂殺意，死死鎖定江澄夜。
    他猛地抬手，無數道黑色觸須如毒蛇般竄出，纏向江澄夜咽喉。觸須上沾著暗銀色微光——那是狼神的力量！螭吻後背魚鰭驟然展開，冰牆瞬間拔地而起，卻被觸須上的銀芒撞得粉碎，冰渣四濺中，觸須餘勢不減地往前遞。
    燃雪拖著傷體爬起，僅剩的兩顆紫檀佛珠在掌心旋轉，金色佛光炸開成光盾，堪堪擋住觸須。可光盾隻撐了瞬息，便被銀芒撕裂，佛珠碎片紛飛，燃雪被氣浪掀得倒飛出去，撞在牆角吐出一口鮮血。
    永夜君主的虛影步步逼近，黑霧在他身前凝聚成巨大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砸向江澄夜。
    燭龍周身火焰暴漲成巨龍虛影，狠狠撞向黑霧，火焰與黑霧碰撞的瞬間炸開，暗銀色光點在火中瘋狂跳動，竟讓燭龍的火焰簌簌熄滅，巨龍虛影也隨之淡了幾分。
    麒麟周身金紅火焰凝成鎖鏈，纏向永夜君主的四肢；螭吻則不斷凝聚冰錐，密集射向黑霧。
    可觸須與利爪依舊突破阻攔，眼看就要落在江澄夜身上，穀星突然晃動寂音鈴，清脆鈴聲如流水般漫開，黑霧動作驟然一頓。
    江澄夜忍著腹部劇痛，死死攥住混沌劍，指節泛白。他能看見黑霧深處，一道指尖大小的銀狼影子附著在永夜君主虛影上，正不斷將暗銀色力量注入黑霧——那是狼神的殘魂。
    不對，那是傑.卡洛斯！
    這影子竟然還有種狼的能力！
    他猛地抬手，將腹部滲出的黑血抹在混沌劍身上。黑血順著紋路流淌，與劍身上的黑光交融，混沌劍發出更尖銳的嗡鳴。江澄夜咬著牙將劍身對準永夜君主，用盡最後力氣往前遞出。
    黑霧中的永夜君主虛影劇烈顫抖，黑袍下的手臂抬了又落，像是在掙紮。可銀狼影子突然閃爍，暗銀色力量瞬間暴漲，他眼底的瘋狂再次壓過掙紮，利爪重新落下。
    燭龍見狀，拖著殘破的龍身撞向永夜君主，龍爪死死扣住黑霧邊緣；黑霧與螭吻也同時發力，火焰鎖鏈與冰錐纏住黑霧，硬生生將永夜君主的動作拖慢。鳴喬趁機撲到江澄夜身邊，扶著他往後退，避開又一次襲來的觸須。
    江澄夜靠在鳴喬懷裏，視線因失血漸漸模糊，卻依舊盯著黑霧。他突然將混沌劍往地上一插，劍身上的黑光順著陣紋蔓延，與地麵殘留的米白色光暈交織。黑霧中的永夜君主虛影猛地頓住，眼底的暗銀色光點開始黯淡，黑袍邊緣的黑光也逐漸平穩。
    銀狼影子察覺到不對，在黑霧中劇烈扭動，試圖再次注入力量。可永夜君主的虛影突然抬手，黑袍下的手掌抓住那道銀狼影子，黑霧瞬間收縮，如黑洞般瘋狂吞噬。銀狼影子發出無聲的掙紮，暗銀色光點不斷縮小，最終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在黑霧中。
    狂暴氣息驟然褪去，黑霧重新變得平靜，永夜君主的虛影在其中晃了晃，眼神恢複空洞，卻多了幾分疲憊。他抬手一揮，黑霧順著混沌劍回流，劍鋒從江澄夜腹部抽出，黑血噴湧的瞬間，一道微弱的黑光裹住傷口，減緩了流血速度。
    江澄夜再也支撐不住，靠在鳴喬肩頭滑落，混沌劍頃刻消散。
    江澄夜順著鳴喬的手臂滑落在地，青石板的涼意透過染血的衣料滲進來，讓他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腹部的傷口被黑光裹著，血湧的速度慢了，可劇痛仍像針一樣紮進骨髓，他每喘一口氣，胸腔都跟著發顫。
    鳴喬慌忙跪下身，撕開自己的外袍纏向江澄夜的腰腹，指尖觸到溫熱的黑血時，指節都在發抖。燃雪拖著斷骨未愈的身體爬過來，掌心凝聚起微弱的金色佛光，輕輕覆在傷口上方，佛光與黑光交織，讓江澄夜的眉頭稍稍舒展。
    不遠處，燭龍的巨龍虛影早已散去，他捂著胸口半跪在地上，鱗片上的火焰隻剩零星幾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螭吻靠在冰牆殘片旁，小腹的傷口還在滲血，魚鰭狀的翅膀耷拉著，沾了不少碎石；麒麟則趴在地上，金紅火焰黯淡得幾乎看不見，肩胛的傷口裂開，金色的血順著地麵流到江澄夜腳邊，與黑血匯成一小灘。
    穀星抱著寂音鈴守在一旁，鈴聲早已停了，鈴鐺表麵的裂痕又深了幾分，他時不時抬頭看向半空——永夜君主的黑霧還懸浮在那裏，隻是沒了之前的暴戾，像一團安靜的墨，緩緩旋轉著。
    突然，黑霧猛地一顫，邊緣的黑光劇烈跳動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驚擾。眾人瞬間繃緊神經，燭龍強撐著抬起頭，麒麟也掙紮著想要站起。可麒麟隻是晃了晃，便重新歸於平靜，隻是這次，麒麟中緩緩飄出一縷極淡的白光，落在江澄夜的眉心。
    白光滲入的瞬間，江澄夜隻覺一股溫和的力量順著經脈蔓延，腹部的劇痛減輕了大半，模糊的視線也清晰了些。他看著半空的黑霧，張了張嘴，卻沒力氣發出聲音。
    永夜君主的虛影在黑霧中微微晃動，像是在確認他的狀況。片刻後，黑霧開始收縮，從之前的濃鬱團塊，漸漸變得稀薄透明，最後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沒入江澄夜眉心的白光裏，徹底消失不見。
    白光也隨之淡去，隻在江澄夜眉心留下一個極淡的黑色印記，轉瞬便隱入皮膚。
    “他……走了？”穀星小聲問，聲音還帶著後怕。
    鳴喬沒回答，隻是死死盯著江澄夜的臉，見他呼吸漸漸平穩，才鬆了口氣。燃雪收起佛光，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地麵上那灘黑血與金血交融的痕跡——那裏竟悄悄冒出了一點嫩綠，是之前被黑霧絞碎的嫩芽重新長了出來，葉片上還沾著細碎的光。
    就在這時，地麵突然輕輕震動起來。不是之前狼神跺腳時的崩裂，而是一種緩慢的、帶著生機的震顫。眾人循聲看去，隻見青石板的縫隙裏，嫩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之前被黑色浸染的地麵，正一點點褪去暗沉，重新泛起青白，還多了幾分溫潤的光澤。
    “是……人神的力量還在？”螭吻沙啞著嗓子說，他伸手碰了碰腳邊的嫩芽，指尖傳來久違的暖意。
    燭龍看著這一幕，緩緩放下心來。他撐著地麵站起身，走到江澄夜身邊，低頭看著他：“先離開這裏。”
    鳴喬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抱起江澄夜，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他。
    莫林的虛影此刻已經接近消失，眾人來到這位即將消逝的愚者麵前，深鞠一躬。
    莫林依然無喜無悲，他揮揮手，似乎不再挽留。
    眾人頃刻消失在“淨土”之內。剿滅狼神已經足夠勞頓，該休息了。
    離去的眾人沒有注意到，在淨土中央，一枚之前被血漬蓋住的銀色狼形印記，正隨著莫林的心跳，極微弱地閃了一下——那是傑·卡洛斯的種狼之力殘留的痕跡，藏在黑光與佛光都未曾觸及的地方，像一顆埋在土壤裏的種子，靜靜等待著萌發的時機。
    然……
    安娜坐到了那枚“種子”的旁邊。
    手掌攤開……
    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