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旗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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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鎏金獸首在暴雨中猙獰欲吼,蘇牧跪在丹陛之下,望著皇帝手中那卷染血的接生婆手書。墨跡在雨水衝刷下洇成暗紅雲翳,卻仍清晰可辨:"辛巳年三月初七,宮產雙子,長男眼生金瞳,次男......"殿外忽有驚雷炸響,震得"正大光明"匾額上的灰塵簌簌而落,恰如太後慘白的臉色。
"傳旨:廢太子李承乾為庶人,幽禁宗人府。"皇帝的聲音比殿角銅鶴的鑄紋更冷,"著青州牧陳康即日起進京監國,欽此。"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馬蹄疾馳聲,八百裏加急的黃綾上,邊疆守將的朱筆批注刺得人眼眶生疼:"蠻族三十萬鐵騎改道潼關,距京城僅三百裏!"
朝臣頓時嘩然。蘇牧攥緊趙虎的狼首玉佩,觸到內側凹凸紋路時忽然渾身發冷——那不是地形圖,而是蠻族"狼頭山"的布防圖!他猛地抬頭,正對上皇帝意味深長的目光:"蘇愛卿,朕記得你曾獻"堅壁清野"之策,可願與朕共赴潼關?"
禦駕行至洛陽時,前鋒營突然送來一具蠻族斥候屍體,其甲胄內襯繡著與趙虎靴底相同的狼首紋。蘇牧在斥候舌下發現半枚蠟丸,展開竟是陳康的筆跡:"蠻族可汗中了離間計,其弟正在策動奪權。"他忽然想起趙虎遺物裏的密信落款——正是可汗之弟的印璽!
"陛下,這是局中局!"蘇牧在顛簸的車架裏急道,"陳大人早在三年前就派趙虎潛入蠻族王庭,用太子與可汗的密約挑撥其兄弟關係。如今蠻族改道潼關,看似來勢洶洶,實則......"話音被炮聲打斷,車簾外,潼關城牆已在暴雨中隱約可見,而城下的蠻族大營,竟燃起了衝天大火!
"報——!"探馬渾身是血地滾進帥帳,"蠻族內亂!可汗被其弟射殺,叛軍正自相殘殺!"皇帝猛地站起,眼中閃過精光。蘇牧望著帳外被雨水澆透的"陳"字大旗,忽然明白為何陳康的青州軍行進速度如此之快——他們根本不是來"清君側",而是繞道馳援潼關!
深夜,蘇牧在軍醫帳中整理趙虎的遺物,發現其靴底暗格藏著的不僅是蠻族密信,還有半張泛黃的紙頁。借著麻油燈,他認出那是陳康幼子的啟蒙字貼,"忠義"二字下畫著歪扭的狼首,而"君"字旁邊,用朱砂點著個小點——那是青州流民用來標記善人的符號。
"蘇大人,陳大人有請。"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蘇牧握著字貼走出帳,隻見月光下,陳康的替身卸去眼罩,左眼角淚痣在火光中明明滅滅:"牧哥,大人臨終前說,狼首旗該換樣子了。"他攤開掌心,露出枚刻著麥穗的銅佩——那是青州百姓為感謝賑災,用碎銀熔鑄的謝禮。
五更天時,皇帝在潼關城頭接見了蠻族新可汗。對方遞上的降書裏,赫然夾著太子與老可汗的密約原件。蘇牧站在陳康替身身旁,看著陽光穿透狼首旗的縫隙,在降書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光斑聚在一起,竟像極了青州田間的麥浪。
"這是百姓送的。"替身將銅佩掛在旗杆上,狼首紋與麥穗紋在風中輕輕碰撞,"大人說,真正的旗,不該是殺人的狼,該是養人的糧。"蘇牧忽然想起慈恩寺的晨鍾,想起趙虎最後說的"民心為旗",喉頭忽然哽住——原來陳康用二十年布的局,不是為了皇位,而是為了讓這麵旗,真正飄在百姓心裏。
返程途中,皇帝看著蘇牧腰間的銅佩,忽然笑道:"朕打算開科取士,增設"惠民科",你覺得如何?"蘇牧想起青州集市上搶糧的老人,想起趙虎為救他而死的巷口,鄭重跪地:"陛下,臣懇請將"民心"二字,刻進每一道聖旨裏。"
太和殿重開朝會那日,蘇牧捧著趙虎的狼首玉佩步入殿中。新豎起的"麥穗狼首旗"在殿外獵獵作響,陳康的替身以"監國太子"身份坐在皇帝下首,左眼角淚痣被陽光鍍上暖金。當戶部尚書匯報各地賑災成效時,蘇牧注意到太子袖中露出的一角紙頁——正是那卷寫滿流民姓名的漕運賬本。
散朝後,蘇牧獨自登上午門。春風拂麵,他看見京城百姓正圍著新貼的"惠民科"皇榜指指點點,有書生激動得當場落淚,有老婦往榜文上貼祈福的花瓣。遠處,慈恩寺的鍾聲準時響起,這一次,鍾聲裏不再藏著密語,而是清清楚楚的"國泰民安"。
他摸出趙虎的玉佩,輕輕放在城牆上。狼首與麥穗在陽光下交相輝映,仿佛兩個老友並肩而坐,看這萬裏山河,終是百姓的山河。蘇牧忽然想起陳康說過的話:"權謀的終章,不是龍椅上的孤家寡人,而是讓天下人都能在自己的屋簷下,笑看炊煙。"
此刻,炊煙正從京城千家萬戶的屋頂升起,與旗角一同在春風裏輕揚。蘇牧知道,屬於他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一個以民心為旗,以百姓為基的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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