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互市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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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元年秋,壽陽城外的互市榷場飄來胡麻餅香。
謝朓掀開馬車簾,望見北魏商隊的駱駝隊正繞過“禁止鐵貨出關”的警示牌,駝鈴與南齊士兵的盤查聲混作一團。他腰間的青銅方鼎佩飾撞在車壁上,發出清響——這是蕭鸞賜的“巡邊符信”,此刻卻讓他想起王晏昨夜密信裏的“見機行事”四字。
“謝大人,南康王的幕僚求見。”親衛遞上的名刺上,“謝衍”二字旁注著“陳郡謝氏西支”。謝朓望著遠處壽陽城樓的“蕭”字大旗,想起族規中“支脈不得私附藩王”的訓誡,卻還是抬手示意召見。
謝衍踏入帳中時,狐皮裘上的雪粒尚未化盡。“元長可知道,”他壓低聲音,“去年從益州經吐穀渾運抵平城的蜀錦,有三成繡著南朝士族的家徽?”案幾上的《南北互市章程》被風翻開,“兵器、甲胄嚴禁交易”的條文下,用朱砂標著數十個商隊名號,其中“王氏隆興號”赫然在列。
酉時初刻,榷場的胡商開始收攤。
謝朓扮作波斯商人混進粟特人的酒帳,聽著他們用粟特語與南齊兵卒調笑。忽有駝隊經過,車簾縫隙裏露出半截鐵槍杆,槍頭的北魏“平城”銘文在暮色中閃了閃。他摸出袖中王晏給的“通關符”,符上的“永明”年號已被磨去, repaced by模糊的刻痕。
“這批貨是給柔然的。”粟特商隊首領阿裏米壓低聲音,遞來一袋琥珀,“王大人說,謝大人若放行,可分三成利潤。”謝朓望著琥珀中凝固的昆蟲,想起謝安當年卻桓溫贈甲時說的“國家豈得顧一州,以廢天下”,指尖卻將符牒推了回去——他需要證據,更需要知道,王晏背後是否有蕭鸞的默許。
子時三刻,壽陽王府的密道裏燭火搖曳。
蕭子卿摩挲著手中的玉柄胡刀,刀鞘上的狼頭紋飾與北魏皇室的圖騰別無二致。“謝衍說你在榷場扣了我的貨?”他盯著謝朓腰間的青萍劍,“孤聽說,這劍當年跟著謝玄破過苻堅的鐵浮屠?”案頭的《邊軍布防圖》上,壽陽至鍾離的防線被標成紅色,與北魏重鎮彭城的標記隔淮水對峙。
謝朓的目光落在蕭子卿案頭的《士族通婚錄》,琅琊王氏與南康郡的聯姻記錄旁,用蒙語注著“柔然可汗女”。“王爺可知,”他指著互市章程,“私售鐵器者,按《晉律》當斬;與北虜通婚者,士族削籍。”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戰馬嘶鳴,竟是王晏的“隆興號”商隊連夜出城。
卯時正,淮水渡口的霧還未散。
謝朓帶著親衛截住商隊,掀開馬車卻見滿車都是佛經與絲綢。阿裏米從隊伍末尾的駝隊裏鑽出來,捧著一尊釋迦牟尼金像:“謝大人,這是給壽陽梵嚴寺的供養。”謝朓用劍挑起絲綢,露出底下壓著的半幅地圖,上麵用鮮卑文標著“壽陽城牆薄弱處”。
“拿下!”親衛的喝聲驚飛蘆葦叢中的水鳥。阿裏米突然抽出匕首刺向謝朓,卻被青萍劍削斷手腕。謝朓撿起掉落的密信,信上“王大人親啟”的落款旁,蓋著柔然可汗的狼頭印——原來王晏借著互市,不僅走私兵器,還暗通柔然,試圖用“南北士族聯合”的假象挾製皇權。
巳時三刻,壽陽城樓的“蕭”字旗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蕭子卿望著謝朓呈上的狼頭印信,臉色瞬間慘白。“孤、孤不知此事……”他的手指劃過地圖上的鮮卑文,忽然想起母妃是柔然貴族之女。謝朓盯著他腰間的柔然彎刀,想起王晏曾說“南康王有胡族血脈,更易與北虜溝通”——這恐怕才是王晏扶持他的真正原因。
“王爺可聽說過‘金刀之讖’?”謝朓忽然開口,“北魏民間傳言‘亡魏者,江也’,如今王爺與柔然勾連,若被陛下得知……”他故意頓住,看著蕭子卿額角滲出的冷汗。遠處,王晏的商隊殘部正被押送回城,車上的佛經散落一地,被戰馬踩成泥漿。
未時初,謝朓在榷場焚燒查扣的兵器,火苗照亮他手中的密信。信末“事成後,王與謝共掌南北”的字跡在火中蜷曲,恍若當年王敦“清君側”的檄文。他望向淮水北岸,北魏的斥候騎兵正在沙丘上觀望,忽然明白——所謂互市,從來都是南北士族試探權力邊界的棋盤,而他手中的青萍劍,此刻不僅要斬敵,更要斬破同袍的陰謀。
是夜,謝朓修書一封快馬送往建康,信中卻隻字未提王晏通敵之事,隻言“壽陽藩王暗蓄甲兵,需防北虜與宗室勾連”。他摸著案頭的《士族譜》,在“琅琊王氏”一欄畫了個圈,又在“陳郡謝氏”旁添了句“忠誠可鑒”——在這場士族與皇權的角力中,他必須讓謝氏站在更穩妥的一邊,哪怕要暫時放過王晏這條大魚。
壽陽城的更夫敲過三更,謝朓獨自登上城樓。淮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恍若淝水之戰時的戰場。他抽出青萍劍,劍身在風中輕鳴,仿佛謝玄的英靈穿越百年而來。“叔祖當年以八萬北府兵破百萬秦師,”他對著江水低語,“今日晚輩雖不能執戈上陣,卻要讓這士族的清望,不被權謀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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