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明街8號的地下室鐵門在兩把烏鴉鑰匙的拚合下緩緩開啟，露出螺旋向下的階梯。懷爾德的手電筒掃過牆壁，石磚上每隔三級就刻著共濟會的"規矩與羅盤"符號，而在第七級台階，我發現了用指甲劃出的三道斜線——與霍桑臨死前留下的血字完全一致。
    "霍桑在暗示第七級台階是關鍵。"懷爾德蹲下身，用匕首撬起石磚。底下藏著個青銅羅盤，中心刻著北鬥七星，外圈環繞著十二地支。當我們將兩把烏鴉鑰匙分別插入"子"與"酉"位時，階梯突然震動，兩側牆壁升起密密麻麻的齒輪，形成旋轉的迷宮。
    "這是達芬奇式的密碼鎖，"我摸著齒輪邊緣的刻度，"每個齒輪代表一個小時，需要將時間調至1895年6月19日淩晨兩點的星象時刻。"懷爾德皺眉："但當時倫敦的真太陽時與平太陽時存在12分鍾差異，佩恩很可能用的是占星用的恒星時。"
    我們開始轉動齒輪，懷爾德負責計算恒星時，我對照溫斯洛教授的《星象手冊》調整星座位置。當北鬥七星的勺柄指向"心宿二"時，所有齒輪突然停止轉動，地麵浮現出用拉丁文寫的警示："誰若打開過去的門，必將成為時間的囚徒。"
    門後是間擺滿水晶球的密室。每個球內都封存著儀式場景：1895年的火災現場、1905年的廢棄劇院、1915年的下水道祭壇......懷爾德在第三個水晶球前駐足，裏麵的瑪格麗特·格林正戴著與埃絲特相同的黑色蕾絲領巾，而在她身後陰影中，有個戴著高頂禮帽的男人，手中把玩著懷表——那是青年時期的霍桑先生。
    "他們夫妻輪流擔任儀式執行者，"懷爾德的聲音裏帶著怒意，"1905年瑪麗動手，1915年換成霍桑，今年本該由女兒繼承衣缽，卻沒想到埃絲特反抗了。"他踢翻水晶球，玻璃碎裂聲中，我看見球體底座刻著"e.b. 1895"的字樣。
    密室中央的石桌上放著溫斯洛教授的手稿，封麵寫著《論靈魂轉生的量子力學可能性》。手稿裏夾著張泛黃的信紙，是1895年6月18日溫斯洛寫給佩恩的警告："你正在嚐試逆轉熵增的危險實驗，靈魂不是能量，而是量子態的意識集群，強行轉生隻會導致意識坍縮。" 信紙背麵畫著鍾表行地下室的結構圖，用紅筆圈出了第十二個水晶球。
    第十二個水晶球被黑布遮蓋，裏麵懸浮著顆跳動的心髒，血管連接著牆上的煉金裝置。標簽上寫著："塞繆爾·佩恩，1895年6月19日。" 原來佩恩並未死於溺水，而是通過煉金術將意識封存在心髒中，等待轉生成功的那一刻。
    "溫斯洛教授當年想阻止儀式，"我翻著手稿，"他發現轉生會導致靈魂分裂，產生惡性意識體。這就是前兩次儀式失敗的原因——愛麗絲和瑪格麗特的屍體上都有自傷痕跡，那是宿主與轉生靈魂的意識對抗。"
    懷爾德突然按住我的肩，指向水晶球底部的齒輪組："看，心髒的跳動頻率與天文鍾的鍾擺同步。如果我們破壞這裏......"他掏出警槍，卻在這時，整個密室開始劇烈震動，齒輪迷宮的牆壁上浮現出倒計時："001319"——正是6月19日的數字重組。
    "佩恩的意識在反抗，"我抓起手稿，"他知道儀式即將失敗，所以啟動了自毀程序。我們必須在十三分鍾內找到霍桑藏起來的第十三個水晶球。"
    在密室最深處的暗格裏，我們發現了用鈴蘭花紋包裹的水晶球。球體裏是空的，底部刻著："留給伊茲的容器，1925年。" 懷爾德突然渾身顫抖，指著球體倒影："看我們的影子！"
    在搖曳的手電光下，我們的影子竟重疊成一個輪廓——那是戴著高頂禮帽的佩恩爵士。懷爾德的瞳孔中映出水晶球的反光，我這才驚覺：他的虹膜顏色與佩恩照片中完全一致，而我的發型竟與溫斯洛教授如出一轍。
    "溫斯洛當年做了個瘋狂的實驗，"我終於明白導師信中的深意，"他用自己和佩恩的dna創造了鏡像體，也就是我們。我們是兩個時空的觀測者，注定要在1925年的今天阻止儀式。"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懷爾德扣動扳機。子彈擊穿心髒的瞬間，所有水晶球同時碎裂，密室頂部降下雨水——那是通過煉金術裝置模擬的1895年那場暴雨。在水流中，佩恩的意識體終於顯現，他望著我們，眼神中不再有瘋狂，隻有解脫："謝謝......讓我從永恒的循環中解脫。"
    當陽光再次照進地下室時，懷爾德癱坐在滿地玻璃碎片中，手裏握著第十二個水晶球的標簽。他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淚水："原來我不是佩恩的兒子，而是他的鏡像體。我的存在不是為了延續罪惡，而是為了終結它。"
    我扶起他，望向牆上逐漸淡去的共濟會符號。那些複雜的幾何圖形，此刻竟像極了霍桑鍾表行裏的齒輪——每一個齒牙的咬合，都是命運的巧合，也是人類對抗永恒的渺小卻堅韌的努力。
    離開前，我將溫斯洛教授的手稿放進焚化爐。火焰中，我看見1895年的導師向我點頭，而1925年的懷爾德正將佩恩的戒指扔進泰晤士河。河麵上，玫瑰花瓣隨波逐流，那是埃絲特·布魯克斯留在世上的最後痕跡，也是三十年來第一個沒有被鮮血玷汙的黎明。
    懷表指向八點零七分，陽光穿透霧都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些。懷爾德摘下警徽，別在埃絲特的墓碑前："也許有一天，人們會忘記這些齒輪和儀式，但至少現在，我們記得她們曾為了成為自己而抗爭過。"
    我摸出那兩半懷表玻璃，此刻它們在陽光下折射出完整的星圖，而在原本暗星的位置，出現了顆新生的光點——那是屬於埃絲特的星，永遠閃耀在北鬥七星之外，見證著人類拒絕成為命運齒輪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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