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錄音筆？”
    張教授對這東西並不陌生。
    沉重的氣氛中，魏成才將錄音筆放下，道：
    “一直以來，我其實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突然有人來找我，而且身份還這麽高，就是再傻，也知道有問題。
    “所以我留了個心眼，提前準備了錄音筆……這裏麵是我和他們談話的錄音，全都交給您，請您幫我轉交給許院士。”
    此刻，魏成才像是卸下最後的擔子。
    但他眼裏卻並不見解脫。
    反而臉上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戚。
    張教授自然明白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對於魏成才來說，他這是放棄了救下他母親性命的機會……
    但，真的就放棄了嗎？
    望著這位老淚縱橫的中年男人，張教授突然笑了。
    他沒有去接錄音筆，反而是重重地拍了拍魏成才的肩膀。
    “這……”
    魏成才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張教授笑著道：
    “這家中醫院，應該就是幫令尊吊命的地方吧？”
    吊命……
    這個詞雖然殘酷。
    但魏成才也勉強算是醫療領域裏頭的人，哪怕不懂醫學，耳濡目染的一些知識，也足夠對自己母親的現狀了如指掌了。
    “我這隻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張教授突然開口。
    魏成才擦了擦眼睛，有點懵。
    這……
    劇情走向不對吧？
    不是應該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嗎，怎麽淨給好消息了。
    不等魏成才發問，張教授就已經忍不住開口，道：
    “你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如果出賣許醫生的話……可能汪居廷那邊真的會完成承諾，資助你母親去國外治療。
    “但，國外真的就治得好嗎？
    “然而你選擇了站在許醫生這邊。
    “許醫生決定，親自接手令尊的疾病。
    “能不能治得好，我不敢保證。
    “但我敢說，如果連許醫生他都不行的話，基本上沒有第二個人敢說能救了！”
    轟！
    這則消息，震得魏成才說不出話來！
    他愣在原地。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心情從穀底直衝入雲霄的感覺！
    原來，忠孝有時候也能夠兩全！
    ……
    病房內。
    燈光明亮，空氣中彌漫著熬煮過的中藥的氣味。
    許秋一進門，就吸引了一大批的小護士。
    最後，連院長都聞訊趕來了。
    別看一家醫院的院長看似風光。
    然而，在院士麵前，卻是完全上不得台麵的。
    更何況，許秋這還不是一般的院士。
    即便拋開院士身份……他本人的影響力，其醫術以及手握的項目，就已經能讓很多三甲院長望塵莫及。
    “許醫生……”
    護士們對許秋的推崇就更純粹了。
    純顏值粉。
    “我隻是來探親。”
    許秋表明來意，補充道：“研究所工作人員的家屬。”
    聽到這話，眾人恍然大悟。
    一些人把心裏的疑惑壓了下去。
    他們本來想問，探親的話……以許醫生的醫術，竟然看得上他們這座小醫院，竟把家屬送到這邊來？
    不過聽完後半句，他們就明白了。
    “許醫生果然平易近人，對下屬的家人都這麽關心！”院長總能找到拍馬屁的地方。
    許秋微微一笑，以示禮貌。
    他沒再多說，進入了病房。
    這是一間多人病房。
    裏麵一共六個床位，頗為擁擠。
    不過，這其實已經算是基層醫院裏條件算是比較好的了。
    許秋看向一角，靠牆的病床上正是魏成才的母親。
    對方瘦削憔悴，臉色蒼白，呼吸略顯急促，已然在睡夢中。
    即便外邊這裏有不小的動靜，她依舊沒有被吵醒。
    “吃了安眠藥。”護士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時候，已經有另外一位小護士送來了病曆。
    院長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曹……這是醫院內機密，你就隨隨便便給外人看？
    院長接過，怒瞪一眼，然後笑眯眯地把病曆遞給許秋：“許院士，您過目。”
    “謝謝。”
    許秋查看起病曆。
        也即多係統萎縮。
    並且，伴有嚴重的自主神經功能障礙。
    ——這是神經退行性疾病中最複雜的一類，和帕金森病有點類似，但更為凶險。
    患病者神經元和膠質細胞都會逐漸壞死，最終導致全身多係統功能衰竭。
    一位醫生嗆聲補充道：
    “這位阿姨，現在呼吸、吞咽、循環係統都受到波及。
    “她才六十多歲，輪椅就坐了兩年半了……最近幾個月，連吞咽都困難，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撐不長了。”
    許秋凝起眉頭。
    他繼續查看病曆，翻出了影像學資料。
    核磁共振片子裏，基底節區和小腦萎縮明顯，腦幹呈現“熱十字征”。
    這是一種幾乎能被神經科醫生一眼認出的、絕望的標誌。
    看到這裏，許秋的心也沉了沉。
    再查看其他檢查指標。
    所有一切都在指向這個答案。
    果然……
    多係統萎縮！
    “難怪……”
    許秋沉吟。
    這個病極為棘手。
    國內外，至今沒有確切的根治療法。
    大多數時候，能夠緩解病情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治愈，根本就是做夢。
    “別說什麽國外了，就是全球第一的梅奧診所，也不見得能治。”
    許秋搖搖頭。
    其他人，哪怕是醫療領域內部的，可能都會對黴國等國家產生過高的預期。
    然而事實上，很多醫學難題。都是世界性難題。
    大夏解決不了，全球照樣沒轍！
    但，這些信息卻瞞不住院士，
    隻能說，汪居廷著實是太不當人。
    以他人的至親作為籌碼也就算了，這籌碼竟然還是假的。
    他或許真的會出錢。
    但即便到了國外，這病也一樣隻能緩解，根本無從得治！
    咚咚咚——
    許秋思索的時候，敲門聲輕輕響起。
    眾人望去。
    隻見張教授帶著魏成才進來。
    後者一個大老爺們，此時已經哭的眼睛紅腫？盡管竭力在控製自己情緒了，但在看到病榻上的老母親的一刹那，還是差點再次淚崩。
    他心裏，更多的還是愧疚。
    “許院士……”
    魏成才努力調整著情緒，強笑著望向許秋。
    許秋看向對方。
    並未多說廢話，許秋直接給出了一個結論：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聽到這裏，魏成才突然覺得心裏一鬆。
    這樣才對！
    事實上，能有好消息，已經是魏成才想象不到的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