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劍指冀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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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黃昏,南皮城巍峨的城牆終於出現在視野中。城頭旌旗招展,守衛森嚴。入城後,崔琰被安排在驛館歇息,被告知袁紹明日將在府中接見他。
    夜深人靜,崔琰獨坐燈下,反複推敲明日應對之詞。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他忽然想起臨行前叔父崔烈的叮囑:“袁本初外寬內忌,好謀無斷。此番投效,當以保全家族為先,不可輕易卷入其內部爭鬥。”
    翌日清晨,崔琰換上正式的儒生服飾,腰間佩劍,帶著兩名護衛前往袁紹府邸。
    袁府門前車馬盈門,謀士武將進進出出,一派繁忙景象。崔琰在門房遞上名刺,不多時便被引入正堂。
    堂上端坐一人,身著錦袍,麵容威嚴,正是名滿天下的袁紹袁本初。左右分列著田豐、逢紀、許攸等謀士,以及關羽、張飛等大將。
    崔琰上前三步,鄭重下拜:“清河崔琰,拜見袁公。崔氏一族,願效犬馬之勞!”
    袁紹起身相扶,笑容滿麵:“久聞崔季珪乃清河名士,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崔琰謙遜道:“袁公謬讚。琰不過一介書生,蒙家族托付,特來向袁公表達崔氏歸附之心。”
    袁紹拉著崔琰的手入席,向眾人介紹道:“諸位,這位便是清河崔氏的崔季珪。崔氏乃北方望族,今日來投,實乃天助我也!”
    宴席間,觥籌交錯。崔琰謹慎應對,既不過分諂媚,也不顯得疏離。他注意到袁紹雖然表麵熱情,但眼神中總帶著審視的意味;謀士田豐神情嚴肅,不時與田豐低聲交談;而許攸則目光閃爍,頻頻向自己舉杯。
    酒過三巡,袁紹忽然問道:“季珪以為,當今天下大勢如何?”
    堂內頓時安靜下來。
    崔琰知道,這是袁紹在試探自己的才識與立場。
    他放下酒杯,從容答道:“袁公四世三公,德高望重,天下英雄莫不景從。以琰淺見,能安定天下者,非袁公莫屬。”
    袁紹聞言大笑:“好!說得好!”他轉向左右,“崔季珪真乃識時務之俊傑!”
    宴席過半,侍從們撤下酒饌,換上清茶。
    崔琰見時機成熟,借著茶香嫋嫋的寧靜氛圍,向袁紹拱手問道:“袁公,在下有一事請教,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紹正用茶蓋輕撥浮葉,聞言抬眼,目光如炬:“季珪但說無妨。”
    崔琰沉吟片刻,借機試探道:“如今天下動蕩,各地宗王處境微妙。”崔琰措辭謹慎,“不知袁公對漢室宗親將作何安排?特別是那些...尚未表明立場的。”
    堂內空氣驟然凝滯。田豐與沮授對視一眼,許攸則眯起眼睛盯著崔琰。
    袁紹聞言,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光芒。
    袁紹卻突然大笑,笑聲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好個崔季珪!你這是替清河王問的,還是替所有惶惶不可終日的劉姓宗親問的?”
    崔琰不卑不亢:“在下隻是為袁公考慮。善待宗王,可顯袁公仁德;處置不當,恐失天下士人之心。”
    袁紹收斂笑容,將茶盞重重放在案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伸出右手,五指張開:“五成。投效的宗王,田產需上交五成,本將軍必保其性命無憂。”
    “五成?”崔琰眉頭微動,心中迅速盤算——這比預想的要溫和許多。
    許多豪強兼並土地,宗王名下田產動輒萬頃,即便交出一半,仍能保留龐大財富。
    “袁公仁慈。”崔琰真心實意地說,“保留半數田產,足以維持宗室體麵。”
    袁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說道:“宗王所留田產,可免賦稅。”
    崔琰一怔,這倒是意外之利。若宗王保留的田產無需納稅,即便隻剩一半,實際收益甚至可能比原先更高。
    袁紹站起身,寬大的衣袖掃過案幾,帶起一陣風。
    他踱步到堂中央,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不僅如此。宗王保留的田產,免征稅賦;而收歸的田產,將全部分給流民耕種,隻收十稅一。”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畢竟,養兵需糧,但也不能讓士兵餓著肚子打仗。”
    崔琰心中一震,不由重新審視眼前這位四世三公的諸侯。世人皆道袁紹優柔寡斷、好謀無決,可今日這番政策,卻顯示出其深諳權術與民心的平衡之道。
    ——宗王若投效,雖失半數田產,卻可免賦稅,實際損失有限;若不投效,則可能麵臨更嚴厲的剝奪。而將土地分給流民,既收攬民心,又確保軍糧供應,可謂一舉兩得。
    崔琰緩緩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歎服:“袁公此策,既顯寬仁,又不失務實,實乃高明。”
    袁紹轉身,背光而立,麵容隱在陰影中,唯見雙眼灼灼發亮:“季珪是聰明人。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若得田地耕種,誰還會跟著黃巾餘孽鬧事?”
    “宗王們保留半數免稅田產,比在亂世中被人搶掠一空強得多。至於我軍糧草...”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十稅一雖輕,但基數龐大,足夠供養十萬大軍。”
    崔琰放下茶盞,忽然覺得喉嚨發緊。他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樣,都低估了袁紹的政治智慧。這個看似優柔寡斷的貴族,在利益分配上竟如此老辣。
    袁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季珪以為如何?那些尚未歸附的宗王,聽聞此策,會作何選擇?”
    崔琰略一思索,答道:“恐怕……坐立難安。”
    袁紹大笑,舉杯示意:“那便讓他們好好思量吧!”
    崔琰舉杯相敬,心中卻已明白——袁紹此舉,不僅是要收服宗王,更是要逼他們站隊。若有人仍執意不降,恐怕很快就會被麾下將領以"抗命不遵"為由,直接抄沒家產。
    ——這才是真正的袁本初。
    宴席持續到日暮。離開袁府時,崔琰婉拒了許攸同行的邀請,獨自走在南皮城的街道上。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如這個亂世中每個人都被拉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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