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新婚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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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七年,夏。
    袁昊與馬雲祿的大婚,是整個河北數年來最盛大的一場慶典。衝天的喜氣,暫時驅散了因先主新喪和曹操陳兵所帶來的陰霾。從西涼而來的送親隊伍,帶來了成千上萬匹神駿的戰馬和無數奇珍異寶,綿延十裏的儀仗,彰顯著馬家的實力,也預示著河北與西涼的結合,將誕生一個何等強大的軍事集團。
    整個鄴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大將軍府內,更是人聲鼎沸,賓客如雲。
    袁昊身著大紅喜服,身姿挺拔如鬆,接受著文武百官的朝賀。他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笑容之下,隱藏著何等沉重的責任與算計。
    主母張星彩,一襲雍容華貴的翟衣,端莊地站在他的身側,以主母的身份,接受著眾人的朝拜。她的微笑,比任何人都要得體,比任何人都要完美。她親自為新婦馬雲祿戴上鳳冠,親自將她的手,交到袁昊的手中。每一個動作,都無可挑剔,彰顯著世家主母的無上氣度。
    然而,當她看到袁昊與那位英姿颯爽、毫不掩飾自己勃勃英氣的西涼烈女並肩而立時,那雙總是清亮如星的眸子裏,還是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她知道,這是夫君的霸業之路上,不可避免的一步。她必須支持,也隻能支持。但她的心,終究是會痛的。
    婚禮的酒宴之上,觥籌交錯,氣氛熱烈。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場盛大的政治聯姻所帶來的喜悅中時,無人注意到,一名來自河內郡的“富商”,在向袁昊敬酒之後,悄然離開了主宴席,在一名仆役的帶領下,走向了府邸的偏僻角落。
    那裏,幾名早已被曹操收買的、郭圖的舊部,正在焦急地等待著。
    “信使大人,您終於來了!”為首的一名官員,看到“富商”,立刻迎了上去。
    “廢話少說。”那“富商”正是曹操派來的密使,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冷冷地說道,“這是丞相的命令。袁昊新婚,又逢大喪,內憂外患,正是我們動手的天賜良機!你們要立刻聯絡所有對袁昊不滿的舊部,製造混亂,為我軍南下,創造時機!”
    “是!是!”那幾名舊部,如獲至寶地接過密信。
    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假山陰影裏,幾雙銳利的眼睛,正如同獵鷹一般,死死地盯著他們。
    是“赤翎營”的探子。
    張星彩雖然在宴席上強顏歡笑,但她那張遍布河北的情報網,卻從未有過片刻的鬆懈。任何一絲異常的暗流,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拿下。”
    隨著一聲低喝,數道赤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
    那名密使和幾名舊部,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便被鋒利的短刀架住了脖子,拖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宴席的另一邊。
    新婦馬雲祿,一身火紅的嫁衣,卻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嬌羞。她端著巨大的酒樽,正在與張飛、關羽等一眾猛將拚酒。她酒量驚人,豪氣幹雲,竟將幾位沙場宿將,喝得連連擺手,甘拜下風。
    “哈哈哈,痛快!”馬雲祿一飲而盡,將酒樽重重地頓在桌上,對著主位上的袁昊,朗聲說道:“夫君!我西涼的女子,不愛紅妝愛武裝!明日起,請夫君將城外的西涼鐵騎,交由我來訓練!不出三月,我必為夫君,練出一支天下無敵的鐵甲雄師!”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張星彩的身上。
    新婚之夜,新婦便公然請纓,要求執掌兵權,這無疑是對主母權威的一次巨大挑戰。
    張星彩的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她端起酒杯,緩緩起身,走到馬雲祿麵前,柔聲說道:“妹妹有此雄心,實乃夫君之福,亦是我河北之福。隻是,軍國大事,還需從長計議。今日你我大喜,還是先喝了這杯合巹酒,莫要讓夫君等急了。”
    她的話,四兩撥千斤,既肯定了馬雲祿的雄心,又巧妙地將話題引開,維護了所有人的體麵。
    袁昊看著眼前這兩位同樣出色,卻又截然不同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的後院,注定不會平靜了。
    就在鄴城一片喜氣洋洋之時,千裏之外的北疆,卻是一片冰冷肅殺。
    被發配至此的袁立,穿著厚重的皮襖,站在邊關的城頭,任由刺骨的寒風,吹刮著他的臉頰。
    經曆了生死的他,早已褪去了一身的浮華與戾氣,變得沉默而堅毅。
    他看著關外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兄長袁昊,當年鎮守此地時的孤獨與責任。
    就在此時,一名心腹斥候,從關外策馬急奔而來,神色慌張。
    “公子!大事不好!屬下在追蹤一隊匈奴遊騎時,意外發現,他們竟與一隊來自兗州的商隊,在秘密接頭!這是我從他們身上搜到的密信!”
    袁立接過那封用暗語寫就的密信,借著火把的光,仔細地辨認著。
    越看,他的臉色,就越是蒼白。
    這封信,竟是曹操寫給匈奴單於的!信中,曹操許以重利,邀請匈奴人,在他南下攻打河北之時,同時出兵,襲擾並州,讓袁昊首尾不能相顧!
    “曹賊!好狠的毒計!”
    袁立捏緊了拳頭,他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一旦讓曹操的計謀得逞,整個河北,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來人!”他當機立斷,“備最好的快馬!你,立刻將此信,連夜送往鄴城,親手交到大公子……不,親手交到主公手中!記住,一定要快!此事實在太過重大!”
    “喏!”
    鄴城,大婚的喧囂漸漸散去。
    荀彧卻並未休息。他借著婚禮之機,召集了所有支持新政的官員,在他的府邸,徹夜商議著如何推行“九品中正製”,打破世家大族對官員選拔的壟斷。
    他知道,此舉必將觸動無數人的利益,引來瘋狂的反撲。但他,義無反顧。
    因為,這是他為這個天下,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就在此時,兩封加急密報,幾乎同時送到了袁昊的案頭。
    一封,來自張星彩的“赤翎營”,裏麵,是關於曹操密使的口供,和一份長長的、牽連了數十名河北官員的叛逆名單。
    另一封,則來自千裏之外的北疆,來自他那個已經脫胎換骨的弟弟,袁立。
    袁昊看著手中的兩封密信,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眸子裏,終於,燃起了滔天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