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7章 綠茶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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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曉棠一到場,就見婚禮現場內鬆外也鬆,賓客們說說笑笑,全無半分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
她心裏納悶,私下找到範成明,小聲打聽,“不用防著人來鬧事嗎?”
人一結婚,就像找到了自己精準的報應。
顧盼兒生孩子,得專門派一隊人馬守在大門外,防著前贅婿的家人前來作梗。
靳月靈再嫁,也得防著前夫家人來來攪亂好事。
範成明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沒人注意他們,才壓低聲音說道:“不用防了,昨天就已經來鬧過了!還剛好碰到新郎家的親朋來商議婚禮細節,場麵可比現在‘熱鬧’多了。”
段曉棠聞言,倒吸一口涼氣,又看了看四周依舊喜氣洋洋的氣氛,好奇地追問,“什麽結果?”
範成明一拍大腿,滿臉盡是未能親見的憾恨,“被打發走了!”
他遺憾的不是 “沒鬧起來”,而是沒親眼看到那場 “好戲”,隻能聽別人轉述。
範成明的消息來源是某位小狐狗,而小狐狗的消息,又來自靳家幫忙籌備婚禮的女眷。
雖說轉了三手,卻也八九不離十,保真度不低。
昨天,鬱修明代表新郎家來靳家,確認婚禮最後的細節。比如迎親的路線、拜堂的流程,還有賓客的席位安排。
靳家的長輩從老家趕來後,廣發請帖,重啟舊誼,觀禮賓客比預期多了不少,雙方正為此如何調整席位而犯愁。
兩家一文一武,靳家這邊多是行伍出身,柯家還唯恐他們興致高了,在婚宴上鬧將起來,新郎官斯文,招架不住。
雙方的會晤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進行,這樁婚事姑且是雙方看對眼,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沒摻雜太多利益算計,隻要不違背原則底線,諸事都好商量。
談到最後,氣氛愈發熱絡,靳華清甚至熱情邀約鬱修明留下用飯。
雖然雙方第一次見麵的情況著實稱不上愉快,但往後也算親友,合該多走動走動。
鬱修明委婉地拒絕,隻道柯家那邊尚有雜事需他回去幫襯。
他也沒想通,柯樂山怎麽想到找顧小玉來做滾床童子的……算了,新郎本人都不介意,旁人又能說什麽呢!
靳華清見他確實有事,也不再挽留,起身準備送他出門。
兩人剛走到門口,外間的門房就引著一行人進來了。
長安小宅的門房不認識老家的親戚,但靳華清卻是認識人的——那個假托老親家的女眷的中年婦人,正是靳月靈的前婆婆茅南春。
靳家不願意和她再做糾纏,沒想到她竟然說通了一位老親,由對方領著登門 “說和”。
今日能靠老親混進來,明日豈不是能用同樣的辦法混進婚禮現場。
靳華清當即臉色就沉了下來,可顧忌著旁邊還有鬱修明在,不能失了禮數,隻得強壓怒火,麵上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反倒是那位領著茅南春前來的靳家老親,瞧清眼前陣仗,心知自己辦了糊塗事,尷尬得手足無措,搓著手向靳華清解釋道:“賢侄,這個……嫂子她日子實在艱難,苦苦哀求了數日,我一時心軟,才……你們……你們自家的事自家慢慢說,我這外人就不便摻和了。”
說完,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想趕緊脫身。
茅南春站在靳家院內,仿佛完全沒看見滿院子忙碌走動的仆人,也無視了四處懸掛、透著喜慶的紅綢。那些鮮紅的綢緞,像一根根刺,紮得她眼睛發疼。
她緩緩從袖中掏出手絹,抬手按在眼角,輕輕擦拭著不存在的淚痕,未語先噎,聲音裏帶著精心拿捏的哀切,“當初月兒離家時,眼裏滿是不舍,老身這顆心,也無一日不記掛著她。今日貿然前來,別無他意,隻求能親眼瞧瞧她如今過得可還安好……”
說著,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向靳華清,語氣帶著幾分哀求,“靳家大郎,算老身求你了,便讓我們娘倆見一麵吧!哪怕就說幾句話,老身也知足了。”
那副情真意切、楚楚可憐的模樣,若叫不知內情的外人見了,隻怕真要以為是靳家心狠,阻撓她們“母女”相見,不通人情至極。
一旁靜立的鬱修明初時聽得茫然,他見過靳月靈的庚帖,知道 “月兒” 該是她的小名,隻當茅南春是靳家哪位關係親近的長輩,特來探望待嫁的晚輩。
可越聽越覺著滋味不對,哪有長輩見晚輩,還需用上“求”字的?
再看靳華清鐵青得幾乎能擰出水的麵色,鬱修明心裏隱約有了猜測,默默往後退了半步,打算先當個旁觀者,看看情況再說。
靳華清隻覺一股無名火直衝天靈蓋,臉色陰沉得駭人。
他和家人,也是在靳月靈大歸之後,才徹底看清這個往常總表現得柔弱和善的前親家婆母的真麵目。
在此之前,他隻知道靳月靈在夫家過得不算順心,卻沒想到婆媳倆的矛盾早已深到這種地步。
血脈親情使然,靳華清定然是偏向自家人的,但不妨礙他做出“公正客觀”的評價——靳月靈從小就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善茬。
早前他給孫安豐出的缺德主意,那都是有出處的。
早在靳月靈剛嫁過去時,婆媳倆的交鋒就開始了。
茅南春一心要給新婦立規矩,事無巨細皆欲插手,從衣著飯食、夫妻閨房私密,到人情往來、家中賬目,恨不能全數牢牢抓在掌心。
靳月靈也不是省油的燈,表麵恭順柔婉,背地裏卻借著夫君的愛重與信任,逐步將家中庶務打理起來,不著痕跡地蠶食著管家之權。
一對綠茶婆媳,天天你演我,我演你,茅南春裝柔弱博同情,靳月靈扮順從藏心思,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
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