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9章 演苦情戲

字數:3419   加入書籤

A+A-


    這話聽著沒什麽,卻暗暗給男方傳遞了一個信號,靳月靈是個 “狠心” 的女人,為了自己改嫁,不管前夫家的孤兒寡母。
    這麽一招接一招,可把靳月靈惡心得夠嗆。
    男方家人一聽這些話,心裏也覺得不舒服。
    不知情的,還以為靳月靈有心守節,是靳家逼著她再嫁。
    就算知道是茅南春在挑撥,也會覺得這戶人家事太多,娶進來怕是要惹麻煩。
    靳月靈總不能逢人就說我是真心想再嫁,不是娘家人逼的,那樣隻會顯得她更 “急切”,更不占理。
    小地方合適的門戶就那麽幾家,被茅南春這麽一鬧,原本有意的人家都望而卻步,靳月靈看似隻剩下 “孤寡一生” 這一條路了。
    可就算這樣,靳月靈也不能撕破臉皮和茅南春鬧。
    過往的鬥爭經驗告訴她,在道德綁架這方麵,茅南春無往而不利,真要是鬧起來,最後被指責的肯定是她這個前兒媳。
    茅南春之所以不願意放過靳月靈,除了過往婆媳之間的怨氣,更重要的是實在的利益。
    她要麽逼靳月靈回歸夫家,繼續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幫她撐起這個家。要麽逼靳家大出血,拿出切實的交換條件,買斷靳月靈的 “守節義務”,給她買出一條生路來。
    無奈之下,靳月靈隻能借口祈福去遠方的寺廟禮佛,實際上卻是轉道長安,另尋出路。
    那裏離老家遠,沒人知道她的過往,或許能有新的機會。
    好在她在長安有一個可以投奔的兄弟,有幾門靠譜的親戚。
    長輩的書信一至,親戚們立刻就幫著守寡的侄女尋摸起合適的人選來。
    靳家沒指望借著這門婚事攀龍附鳳,要求很簡單,門當戶對,家庭簡單些,男方通情達理,將來能好好過日子就行。
    時下人並不避諱做媒,一來是撮合新人有成就感,二來也是因為這是積德行善、得人情的好事。
    長安的親戚不知道靳月靈前夫家的那些舊事,在他們看來,靳月靈沒有孩子,孝期也過了,除了年紀稍長些,其他方麵和初婚的小娘子沒什麽區別,完全配得上好人家。
    旁人介紹對象時,看重的是對方的門第是否顯赫、前程是否光明。
    靳月靈不一樣,她最先問的是 “對方脾氣好不好”、“家裏人是否好相處”……全是前一段婚姻帶來的血淚教訓,她不想重蹈覆轍了。
    兜兜轉轉,經人介紹,她認識了柯樂山。
    柯家是書香門第,人丁簡單,柯樂山本人溫文爾雅,不講究繁文縟節,正是她想要的安穩。
    兩人見了幾次麵,彼此都有好感,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
    靳家不可能無名無分地把女兒嫁去長安,婚訊漸漸在老家的親戚中傳開,茅南春自然也知道了。
    隻是誰也沒料到,她會這麽執著,竟然直接追來了長安。
    隻不過她初來乍到,對長安的情況不熟,柯家也不屬於靳家原有的親友圈子,她摸不清路數,這才沒能成功上門賣慘。
    直到靳月靈婚禮前一天,她才找到靳家在長安的住處,意圖作最後一搏。
    靳府廳堂內,懸梁的紅綢還未及盡數展開,卻被茅南春的哭聲攪得滿室壓抑。
    她斜坐在繡著暗紋的坐墊上,身形佝僂,十指死死絞著衣襟,語帶哽咽,“我兒走了兩年,我這身子骨就沒舒坦過一天,夜夜咳得撕心裂肺,整宿難眠,全仗月兒在跟前侍奉湯藥、揉肩捶背。”
    “如今她這一走,宅院冷得似寒窟,老身怕是連口熱湯都難喝上了!”
    她邊說邊拭淚,珠淚漣漣而下,目光卻如遊絲般掠過堂上眾人,既有靳家遠道而來的宗親,也有幫忙張羅婚事的仆從,每一瞥都在無聲地控訴著自家的淒楚與靳月靈的絕情。
    哭到動情處,茅南春猛地從椅子上起身,步履蹣跚地撲向靳母,枯瘦的手指死死鉗住對方手腕,指節繃得發白。
    那雙含淚的眸子滿是“赤誠”,哀聲道:“親家母,算老身求你了,就讓月兒隨我歸家罷!隻當是可憐我這孤老婆子,可憐那幾個失了父兄的孩兒!”
    “家中實在不能沒有主事的人啊!”她嗓音愈發淒楚,帶著哽咽,“再等五年!隻需五年,待二郎長大成人,便能支撐門戶。到那時月兒若仍想再嫁,老身定備足嫁妝,體體麵麵送她出門,風風光光大嫁,絕不叫她受一絲委屈!”
    這番話表麵聽來句句體貼,卻如綿裏藏針,直刺靳母心口。
    茅南春淚眼朦朧地環視四周,啜泣道:“如今家業衰微,田地產出年年遞減,急需有人操持家務。若月兒此刻離去,這份家業遲早要敗落殆盡。待老身百年之後,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先夫與苦命的孩兒交代啊!”
    話音未落,她腿一軟,身子便直直往下跪,早有跟來的仆婦 “及時” 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嘴裏還不停勸著:“娘子你快起來,仔細傷了身子!”
    全程下來,茅南春沒提一個 “守節” 的字,卻字字句句都把 “改嫁” 和 “忘夫”、“不孝” 綁在一起。
    她要的就是讓靳家在眾目睽睽之下難做人,若是不同意,就是縱容女兒不孝,不管前夫家死活;若是同意,靳月靈的婚事就徹底黃了,還得回去做個任人擺布的管家婆。
    坐在靳母下首的靳梅英,看得目瞪口呆,她見慣了直來直去的爭執,卻何曾見識過這般手段。
    說哭就哭,說跪就跪,前一刻還裝得柔弱無依,下一刻便以倫常禮教相逼,哪還有半點當家主母該有的穩重樣!
    靳母腕上被掐得生疼,額角青筋隱隱跳動,心中早已將茅南春咒罵了千百回,現在說什麽交管家權說得爽快,真等靳月靈回去了,你會讓她順理成章地主事?
    不過是先讓她收拾殘局,待次子長成,再尋個由頭將她逐出門去。屆時還能借著“再嫁”之名,再討一份聘禮!
    這般算計,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