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8章 遲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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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尋常百姓眼裏,恒榮祥賠給各衛的三倍訂金已是巨款,可在長安豪商與高門大戶看來,這點錢帛不過是九牛一毛,壓根入不了眼。
    更何況,南衙私下流傳著這樣的小道消息,段曉棠雖說家底比不上累世傳承的豪門巨戶,卻是個揮金如土的性子。
    錢帛在她眼裏,從來都不算事,甚至有人說她 “對錢沒有半分興趣”。
    大理寺審了一回“糊塗”案子,草草了結,不僅撇清了恒榮祥的嫌疑,還對南衙諸衛放著軍服不穿、讓軍士穿民裝的核心問題避而不談,半點不提履行審判機關的職責。
    反倒成了個和稀泥的“和事佬”,既放過了恒榮祥,也給了南衙和少府監台階下。
    至於那幾個旁聽的禦史,宗元緯壓根沒放在心上。
    禦史多是剛入官場的愣頭青,各個心裏揣著清明世道的理想,做事不管不顧,可他們的上司會悄悄提點,什麽事能碰,什麽事碰了會掉腦袋。
    真要讓他們對著南衙和少府監發難,還沒等奏疏遞到皇帝麵前,就會被壓下來。
    另一頭,沈光赫果然說到做到,回去後立刻吩咐人清點右武衛應得的官服,打包好後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營中。
    右武衛裏有資格穿朱紅官服的沒幾人,範成明看著那疊鮮亮的紅袍,眼睛都直了,卻不敢伸手去摸。
    至於其他的顏色,範成明更是半點興趣沒有,嘴裏念叨著“兆頭不好”,轉頭就扔給了莊旭。
    莊旭清點完物資,忍不住向小狐狗感慨,“少府監果然兩麵三刀。”
    當著麵送禮,背後卻捅他們一刀。
    範成明冷哼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自然是要好生‘還’他們一份大禮。”
    沈光赫以為滿足了範成明的要求,這事就算完了?
    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範二霸王在外麵什麽名聲,他根本不講信譽的。
    日頭落了又升,轉眼就到了大朝會的日子。
    段曉棠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慢悠悠地從街角拐出來,馬蹄踏在黃土路上,發出“嗒嗒”的輕響,不疾不徐。
    她身著一身緋色官袍,腰間係著鎏金蹀躞帶,襯得那抹紅色愈發鮮亮,在清晨的薄霧中格外惹眼。
    她身後跟著幾個品級不高的小官,有的騎著馬,有的坐著馬車,遠遠綴在後麵,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段曉棠的背影上。
    看著她那身醒目的緋色官袍,幾個小官忍不住低聲豔羨,“年少穿紅,這等風光,我們這輩子怕是都趕不上了!”
    旁邊一個腦子活絡、蓄著兩撇小胡子的同伴立刻伸手拽了他一把,壓低聲音提醒,“你們傻啊!都看見段將軍了,還敢跟在她後頭!難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長安官場誰不知道段曉棠的“怪癖”——大朝會慣性踩點。
    每次都是掐著皇城關門的最後一刻才到,差一步就要遲到。
    跟在她後麵,十有八九要遲到。
    段曉棠——一款長安時興的對照組。
    這話一出,身後眾人瞬間慌了。
    一時間,身後的小官們亂作一團。
    有的拍著馬脖子催馬,“駕!快點,再快點!”
    有的對著車夫急得直跺腳,“能不能把車趕得再快些?要是遲到了,我饒不了你!”
    還有的幹脆跳下車,提著官袍下擺,小跑著往前趕 。
    雖說沒誰家真等著那點俸祿買米下鍋,可要是被禦史台在朝會上當眾通報遲到,再拖下去打一頓板子,不光是皮肉受苦,傳出去更是顏麵掃地,以後在同僚麵前都抬不起頭。
    段曉棠全然不知她在同僚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依舊按照往常的速度,不急不緩地朝著皇城行進。
    她時不時抬手撥弄一下馬鬃,目光掃過街邊的早點攤子,聞著空氣中飄來的胡餅香氣,嘴角還帶著幾分閑適的笑意。
    到了宮門前,薛恒驗看門籍時,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語氣帶著幾分打趣,“段將軍,今日倒是早啊!”
    段曉棠今日不過是比平時早出門了一刻鍾,卻沒想到“驚嚇”了一群怕遲到的同僚。
    她摸了摸袖子,坦然道:“在家待著無聊,不如來朝會看看有沒有新鮮熱鬧。”
    薛恒將門籍合上遞還給段曉棠,默契地笑了笑,提醒道:“上將軍可比你早到多了,這會兒怕是早就在殿裏等著了。”
    段曉棠隻是比平時稍微早了一點,哪裏比得上人老覺少倍精神的韓騰。
    段曉棠笑著收下門籍,快步往裏走,“那我可得快點進去,在上將軍麵前多表現一會兒。”
    薛恒能知曉幾分內情,因為他是薛曲的兒子,而非監門衛的身份。
    南衙內部的動靜,他多少能聽到些風聲。
    南衙十六衛向來是二元管理製度,宮中四衛就在皇帝眼皮底下,代表的是皇帝和朝廷的臉麵。
    他們人數又少,少府監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克扣他們的物資。
    可宮外的十二衛就不一樣了,人數多、需求大,成了少府監克扣的重點對象。
    這次的事,十六衛注定無法站在同一陣線。
    不過吳越早已提前做了功課,他聯合了吳巡,又說通了幾個中立的大將軍,算是把宮外的南衙諸衛擰成了一股繩。
    就算不能一起參與“討伐”,至少也能做到不拖後腿。
    就像盧自珍想的那樣,哪怕撈不到太多好處,也能落下三瓜兩棗,總比一直被少府監拿捏強。
    更何況,這些年諸衛早就受夠了少府監的氣。
    本該分給幾萬人的物資,被層層克扣後,落到大將軍手裏的隻剩零頭,這也就罷了!
    少府監竟拿著本該屬於諸衛的東西,去討好其他朝中高官,這讓誰能忍?
    徐達勝在大理寺公堂的巧言辯駁,不過是“取巧”,真正的角力,還得在朝堂上展開。
    就像祝明月從前說的,唯有權勢,才能真正撬動權勢。
    隻不過這場角力一直藏在暗流下,沒有傳揚開來,外人隻當是一場普通的“商戶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