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的哀求聲，姚濟生臉上露出了掙紮。
    “張哥，”他朝駕駛座喊了一聲，
    “等我一下。”
    司機一聽，疑惑道：“姚主任，您這是？”
    姚濟生沒解釋，直接推開車門，快步走到男人麵前：
    “你母親在哪？快帶我去。”
    男人抬頭看到姚濟生身上的防護服，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應過來，連連感謝，起身帶著姚濟生就往家跑。
    兩人穿過兩條巷子，來到一棟老樓。
    男人推開門，下一秒臥室中傳來喊聲。
    “媽！你怎麽樣了？別嚇我！”
    姚濟生緊隨其後，掃了一眼屋內情況。
    床上的老人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病情已經十分危急。
    再耽誤，可能就會出現生命危險。
    男人正準備撲過去搖醒母親，卻被姚濟生一把攔住。
    “先別碰她！”
    “你家裏有沒有口罩？”
    男人手停在空中，趕緊跑到客廳翻找。
    不一會兒，他拿出一袋未拆封的口罩，急切地問：
    “這是我媽前陣子免費領的，可以嗎？”
    姚濟生接過一看是n95，點頭道：
    “能用，趕緊戴上。”
    男人手忙腳亂地戴好口罩後，姚濟生才俯下身，檢查老人的瞳孔和脈搏。
    情況，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
    他和男人合力將老人扶起，為避免對方接觸感染，姚濟生幹脆自己背起老人，衝下樓。
    衝出單元門時，救護車的後門已經打開，兩名急救人員正守在車旁。
    看到姚濟生背著老人過來，兩人神色有些為難。
    “姚主任，車裏已經躺了一個重症病人。”
    “沒位置了......”
    姚濟生毫不猶豫：
    “讓她坐我那個位置，立刻通知急診——疑似重症感染，馬上搶救。”
    “可您呢？！”急救人員驚訝地問。
    “別管我，我自己回去。”
    說完，他將老人小心交給急救人員。
    男人看著救護車拉著母親駛離，長舒一口氣，隨即再次跪下：
    “謝謝您醫生，謝謝您。”
    “如果我媽真出了什麽事，我都……”
    姚濟生沒時間耽擱，一把將他拉起，問道：
    “別跪了，先告訴我，她發燒是從哪天開始的？”
    男人努力回憶著，猶豫的說道：
    “大概四天前吧……她那天傍晚在小區後麵遛彎，回來說身體不太舒服。”
    “晚上就開始發燒了。”
    他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
    “她還抱怨說，小區裏好多老人最近都在咳嗽、發燒。”
    聽到這話，姚濟生心裏“咯噔”一下。
    好多老人都發燒？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片老舊的居民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姚濟生強壓下心頭的焦躁，追問：
    “你有沒有你們小區的業主群？”
    男人點點頭，立刻掏出手機，打開一個群聊頁麵遞過去。
    姚濟生接過手機，手指飛快向上翻閱著消息記錄。
    群裏有數百人，聊天記錄密密麻麻，大多數都是日常瑣事。
    但他很快注意到——
    五天前，就已經有住戶發消息說：
    【我燒了三天還咳嗽，藥也不頂用。】
    再往下看，說自己發燒的居民也越來越多。
    姚濟生的臉色越發難看。
    這麽多人同時發燒，說明病毒可能已經在小區裏大範圍傳播。
    他立即讓男人將自己拉進群，然後點開錄音鍵說道：
    “大家好，我是武市第一醫院急診科主任姚濟生。”
    “如果你或家人最近有發燒、咳嗽、呼吸困難等症狀。”
    “請把具體門牌號發在群裏，我會逐一上門查看。”
    語音剛發出去，沒多久，消息提示音接連響起：
    【醫生，我是一棟二樓東戶，我女兒昨晚開始高燒，吃了藥也不見退。】
    【我住在二棟四樓西，從前天就開始發燒，頭暈、渾身無力。】
    【五棟六樓南戶，我們一家三口都燒了。】
    【七棟三樓北戶，求醫生快來看看！】
    消息一條接一條湧現。
    幾乎都提到發燒、咳嗽，甚至還有人說自己已經臥床好幾天了。
    【怎麽會這麽多人發燒？是流感嗎？】
    【我們這一棟，起碼有五六戶人都在燒……】
    【有點嚇人了。】
    短短十分鍾，群裏就刷出二三十條疑似病例。
    姚濟生看著手機，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旁邊的男人也被群裏的信息嚇到了，有些害怕的問：
    “醫生……這到底怎麽回事？”
    “不是普通的感冒嗎？”
    姚濟生語氣低沉：
    “具體還不能確定，你先回家，不要再出門。”
    男人猶豫了一下，張口道：
    “可我還得去醫院看我媽啊……”
    姚濟生語氣立刻緊了幾分：
    “醫院那邊我來處理。”
    “記住了，如果你自己也開始發燒，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不等男人回答追問，姚濟生已經轉身，快步朝一棟居民樓跑去。
    ——
    來到門口，姚濟生抬手敲了幾下。
    “哢噠”一聲，門被打開，一個神情焦急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後。
    看到麵前全副武裝的男人，一時間有些遲疑。
    姚濟生低聲催促道：
    “別愣著了！快帶我去看看你女兒。”
    女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帶路。
    臥室門被推開，一間兒童房出現在眼前。
    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正躺在床上，眉頭緊鎖，表情痛苦。
    床邊，女孩的父親正拿著濕毛巾，不斷給孩子擦著額頭和手臂。
    “我女兒昨天開始不舒服，今天突然就燒到三十八度。”
    “吃藥也沒退燒……”
    “她平時身子就弱，我們都小心著呢，沒著涼啊！”
    “可千萬不要是流感啊！”
    聽著女人的祈禱，姚濟生沒回答，隻是默默從急救包裏拿出檢測盒和棉簽。
    如果真隻是流感...就好了。
    “我需要給她做個檢查。”
    女人下意識想上前阻止，卻被丈夫拉住。
    “讓醫生檢查。”
    姚濟生點點頭，走到床邊，俯身輕聲對女孩道：
    “乖，叔叔給你檢查一下。”
    女孩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幾乎沒有力氣掙紮。
    棉簽伸入鼻腔，采樣完成後，姚濟生目光一刻未移地盯著試紙窗口。
    幾秒鍾後，兩道紅杠浮現。
    確診了...
    姚濟生懸著的心此刻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