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萬械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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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無音神經回路投影顯化的“初代記”光紋,在數據庫核心的絕對黑暗中煌煌流轉,如同沉睡星核的脈動。那由幽藍光線構成的古老方鼎輪廓,承載著“初代記憶容器”的沉重篆文,散發著既包容萬物又拒斥一切的矛盾氣息。它靜靜懸浮,等待著唯一的鑰匙——屬於蘇無音本源的、未被玷汙的存在印記。
    這認證的輝光,穿透了歸墟之眼建立的脆弱通道,微弱地映照回墨九霄被鎖鏈囚籠禁錮的感知。然而,這微光,卻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在這瀕死的現世,點燃了無法預料的燎原之火。
    囚籠之外,焚世火雨依舊,絕望的循環依舊。那些失控的、狂暴的機關造物——斷裂的青銅巨像揮舞著殘臂砸向複原的城牆,複又砸下;齒輪巨獸在永恒的撕咬中迸濺著永不幹涸的金屬汁液;無數失去操控者、僅憑殘留殺戮指令行動的戰爭傀儡,漫無目的地破壞著眼前一切活動的與非活動的東西……
    就在“初代記”光紋在數據庫深處亮起的同一刹那,所有這些陷入瘋狂循環、被毀滅本能支配的機關造物,無論大小,無論形態,無論正在進行的破壞動作有多麽狂暴,它們的動作,毫無征兆地、整齊劃一地,徹底停滯!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砸落的巨臂凝固在半空,撕咬的巨顎僵持在接觸點,揮舞的刀鋒定格在劈砍的軌跡。毀滅的喧囂,被一種更深沉、更詭異的寂靜瞬間取代。
    緊接著,更令人心神俱裂的景象發生了。
    距離蘇無音虛影最近的一尊百丈高的青銅巨像,那由無數齒輪與能量導管構成、本該充滿力量與機械冷酷感的龐大身軀,竟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撐,轟然跪倒!巨大的膝蓋砸在熔融的大地上,激起衝天的赤紅漿浪。它那猙獰的、布滿戰鬥傷痕的金屬頭顱,深深地、沉重地叩向地麵,額頭撞擊處,堅硬的青銅竟被砸出蛛網般的裂痕!
    如同引發了連鎖反應。
    第二尊,第三尊……十尊,百尊……千尊!
    視線所及,所有狂暴的機關造物,無論之前多麽不可一世,此刻都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見到了唯一的神隻,以最卑微、最徹底的姿態,向著同一個方向——蘇無音那道在火雨中依舊穩定行走、足下綻放星塵源質之花的素白虛影——轟然跪拜!
    齒輪巨獸匍匐在地,粗壯的節肢蜷縮在腹下,猙獰的頭顱緊貼滾燙的焦土;戰爭傀儡丟下了手中染血的兵刃,金屬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僵硬地彎曲、跪倒,頭顱低垂;甚至連那些失控的能量炮台、懸浮的偵查眼,都如同失去了浮力,重重墜落在地,炮口低伏,探照燈熄滅,以沉默的姿態表達著臣服。
    萬械朝音!
    億萬金屬造物,在這世界終焉的毀滅圖景中,向著那道代表著最後穩定與生機的虛影,獻上了無聲卻震撼寰宇的集體跪拜!它們身上殘留的、狂暴的毀滅能量,在跪拜的瞬間被強行剝離、轉化,化作一道道或熾白、或暗紅、或幽藍的能量流,如同百川歸海,無視了空間的距離,跨越了崩壞的法則,向著蘇無音虛影所在的方向,洶湧匯聚!
    這股由萬械跪拜產生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混合能量洪流,其目標並非蘇無音虛影本身。它們仿佛受到冥冥中更高層級的指引,在虛空中劃出耀眼的軌跡,精準無比地穿透了翻騰的煙雲與墜落的火雨,狠狠地灌注進了那座懸浮於天地之間、被青銅菌毯覆蓋的初代實驗室殘骸——更精確地說,灌注進了殘骸深處,那座半傾塌的錐形建築,那塊正被歸墟之眼探針連接著的、核心懸浮著“初代記”光紋的菱形黑晶屏幕!
    嗡——!!!
    實驗室殘骸劇烈地震顫起來!覆蓋其表麵的蠕動菌毯如同被滾油潑灑,發出滋滋的尖叫,瘋狂地收縮、卷曲,試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純淨能量衝刷。殘骸內部,無數斷裂的能量導管被強行點亮,斷口處噴吐出失控的能量電弧!
    而那座錐形建築內部,菱形黑晶屏幕接收了這海量的跪拜能量,其表麵的裂紋瞬間被刺目的白光填滿!屏幕後方,那由斷裂黑色晶管和巨大齒輪基座構成的建築主體,發出沉悶如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轟鳴!
    哢啦啦——!
    錐形建築的核心區域,厚重的、覆蓋著菌絲與鏽跡的金屬內壁,如同被無形巨手撕裂,緩緩向兩側滑開!一根巨大的、通體由某種半透明、閃爍著星辰般微光的奇異水晶構成的巨柱,從裂開的牆壁後,緩緩地、帶著亙古塵封的氣息,升騰而起!
    記憶封印柱!
    它高達數十丈,直徑需數人合抱。柱體並非光滑,表麵布滿了無數細密、深邃、如同刀劈斧鑿留下的古老刻痕。這些刻痕並非裝飾,而是一種極其複雜、蘊含著強大封印力量的空間符陣。符陣的光芒極其黯淡,如同風中殘燭,顯然能量早已枯竭殆盡。柱體內部,隱約可見無數細微的光點如同被封凍的星辰,在緩慢地、死寂地沉浮。那便是被強行剝離、封存的初代記憶碎片,是蘇無音作為容器所承載的、被蟲族覬覦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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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械跪拜產生的磅礴能量,如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瘋狂地湧入這升起的記憶封印柱!柱體表麵那黯淡的封印符陣,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龜裂大地,貪婪地吸收著能量,一道道符線被迅速點亮,發出越來越強的星辰光芒!整個柱體開始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輝光,仿佛一顆被擦去塵埃的星辰,即將重新點亮!
    然而,就在封印符陣被點亮超過三分之二,柱體光輝愈發璀璨之時,異變陡生!
    那被跪拜能量衝刷得暫時退避的青銅菌毯,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毒蛇,驟然反撲!它們不再畏懼能量,反而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瘋狂地湧向被點亮的記憶封印柱!菌毯表麵鼓起無數膿包,膿包破裂,噴濺出粘稠的、閃爍著青銅光澤的腐蝕性酸液,如同暴雨般潑灑在柱體表麵!
    滋滋滋——!
    刺耳的腐蝕聲令人牙酸。更恐怖的是,菌毯本身如同活物,緊貼著被點亮的符陣邊緣蔓延、覆蓋!在菌毯與水晶柱體接觸的邊緣,那些被點亮的星辰符陣光芒,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熄滅!仿佛能量被強行抽走、汙染!
    墨九霄的意識通過歸墟之眼的探針,“看”得無比清晰。在菌毯覆蓋的邊緣,在那些被強行腐蝕、黯淡熄滅的符陣刻痕附近,水晶柱體那半透明的表麵,赫然留下了無數細微的、清晰的啃噬痕跡!
    那不是撞擊,不是腐蝕,而是如同億萬隻微小到極致的蟲豸,用它們鋒利的顎齒,一點一點啃噬水晶留下的齒痕!齒痕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布滿了未被能量點亮區域的柱體表麵,甚至延伸向那些剛剛被跪拜能量激活、此刻正被菌毯瘋狂覆蓋吞噬的符陣邊緣!
    這些齒痕極其古老,帶著一種深入材質的頑固,絕非近期形成。它們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冰冷的事實這深藏於初代實驗室最核心的記憶封印柱,這承載著世界根源秘密的容器,早在不知多麽久遠的過去,在初代偃師將其封存於此之後,就已經被那詭異的青銅蟲族……悄然蛀蝕、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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