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時燼悲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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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械跪拜的能量洪流仍在瘋狂灌注,初代實驗室殘骸深處,那根升騰而起的記憶封印柱,如同幹涸億萬年的河床突遇天河倒灌。半透明的星辰水晶柱體貪婪地吞噬著純淨的能量,表麵黯淡的古老封印符陣被層層點亮,璀璨的星辰光芒越來越盛,仿佛一顆被塵封的太陽正在殘骸的腹中蘇醒。柱體內部,無數細微的光點——那些被封凍的初代記憶碎片——開始加速流轉、碰撞,散發出越來越強的精神波動。
    然而,這複蘇的進程正被瘋狂反撲的青銅菌毯死死扼住。粘稠的、覆蓋著蠕動膿包的菌毯如同附骨之疽,緊貼著被點亮的符陣邊緣蔓延、啃噬。水晶柱體表麵,那些密密麻麻、深入材質的古老齒痕在能量的衝刷下顯得愈發刺目,如同無法愈合的瘡疤,訴說著蟲族早已滲透的冰冷事實。菌毯覆蓋之處,剛剛亮起的星辰符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如同被潑上了汙濁的墨汁。
    就在這複蘇與侵蝕激烈拉鋸的僵持時刻,那道行走於崩潰現世、足踏之處綻放星塵源質之花的素白虛影——蘇無音,停下了腳步。
    她不再前行,不再指向那搏動的蟲巢核心。她緩緩轉過身,那張碎裂如冰裂紋瓷器的虛幻麵龐,空洞的“目光”,穿透了殘骸扭曲的金屬外殼,穿透了翻騰的菌毯與肆虐的能量亂流,精準地“落”在了那根正在痛苦掙紮的記憶封印柱上。
    沒有言語,沒有能量波動。她隻是抬起了那隻虛幻的、近乎透明的左手。掌心之中,那枚鏽跡斑駁、古樸粗陋的青銅羅盤,依舊在無聲沉浮。
    下一刻,她的虛影動了。並非行走,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崩壞的法則,無視了實驗室殘骸外那層蠕動著的、散發著惡臭與敵意的青銅菌毯防禦層,一步,便“踏”入了殘骸內部,出現在了那根光芒明滅不定、被菌毯瘋狂啃噬的記憶封印柱之前!
    她的身形在巨大的星辰水晶柱前顯得如此渺小,如此虛幻。但她抬起的那隻左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靜,緩緩地、堅定地,印向了那布滿了古老齒痕與明滅符陣的冰冷柱體!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能量爆發的轟鳴。當蘇無音那虛幻的左手掌心,輕輕貼上星辰水晶柱體的刹那——
    嗡!
    整個殘骸內部的空間,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石子,蕩漾開一圈無聲的漣漪。時間,在這一刻被強行拉長、凝固。
    記憶封印柱那半透明的星辰水晶柱體,驟然變得如同最純淨的水晶透鏡!柱體內部流轉的無數初代記憶光點瞬間停止了運動,仿佛被凍結在琥珀中的飛蟲。緊接著,柱體本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卻穿透一切的幽藍光芒!
    這光芒並非無序散射,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巨大的水晶柱體表麵,以光為墨,急速地勾勒、顯影出一幅幅清晰到令人心悸的畫麵!這些畫麵並非靜止的圖卷,而是流動的、立體的、帶著聲音與精神烙印的——記憶回溯!
    顯影的核心,並非初代偃師的豐功偉績,也非實驗室的宏偉構造。畫麵聚焦在柱體表麵,一個被光芒強行“撐開”的、幽暗而冰冷的獨立空間。
    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無數纖細、閃爍著幽藍微光的能量導管束縛著的“物體”。那並非人形,而是一團劇烈波動、散發著純淨星塵本源氣息的——人形光霧!光霧的核心,一張屬於幼年蘇無音的、充滿無盡痛苦與茫然的小臉,正在光霧中若隱若現地凝聚、掙紮。她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態,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
    而在光霧的“脊背”位置,數根最粗大、閃爍著冰冷符文的能量導管,如同貪婪的毒蛇,狠狠刺入光霧的核心,正在強行抽取、剝離著什麽!每一次抽取,都讓那幼小的麵容痛苦地扭曲,讓光霧劇烈地波動、黯淡。
    主導這一切的,是畫麵邊緣,一隻穩定得可怕的手。那隻手緊緊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手術刀。刀身並非金屬,而是一種閃爍著冷硬青銅光澤、表麵布滿極其細微的螺旋狀紋理的奇異物質。刀刃薄如蟬翼,邊緣並非平滑,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不寒而栗的鋸齒狀結構!刀柄則纏繞著某種暗紅色的、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動的生物組織。
    手術刀在能量導管剝離的間隙,精準、冷酷地切入光霧的“脊背”,沿著一條看不見的能量經絡遊走、切割。每一次下刀,都伴隨著幼年蘇無音無聲的劇烈痙攣,都有一縷縷閃爍著幽藍星芒的、如同液態水晶般的物質被刀刃引導著,抽離光霧本體,匯入旁邊一個懸浮的、刻滿符文的青銅容器之中。
    剜取記憶!
    畫麵冷酷地展示著初代偃師如何將蘇無音——這團由星塵海本源凝聚的靈性存在——束縛、固定,然後用這柄詭異的手術刀,如同解剖標本般,精準地剝離、剜取她最核心的記憶烙印!這不是創造,這是活生生的肢解與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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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九霄的意識通過歸墟之眼的探針,如同親臨這冰冷的手術現場。幼年蘇無音光霧中那張痛苦扭曲的小臉,每一次無聲的痙攣,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傀儡心上。初代那穩定、精準、不帶一絲情感的手,那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手術刀,每一次切割,都像是在淩遲他自己的靈魂。
    然而,就在這巨大的悲愴與憤怒幾乎要淹沒理智的瞬間,墨九霄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那柄正在切割星塵光霧的手術刀上!
    那刀身的材質…那種冷硬的青銅光澤…表麵那細微的螺旋紋理…尤其是那刀刃邊緣,那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卻在記憶顯影中被光芒無限放大的——鋸齒狀結構!
    這結構…太熟悉了!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記憶封印柱的水晶表麵,看到了無數這樣密密麻麻、深入材質的啃噬齒痕!就在剛才,那些反撲的青銅菌毯,其蔓延覆蓋封印符陣時,菌毯邊緣那些細微的蠕動,也顯露出過同樣的鋸齒狀啃噬口器!
    一模一樣!
    這柄用於剜取蘇無音核心記憶的手術刀,其構成刀刃的材質紋理,其切割星塵本源時展現出的鋸齒狀微觀結構,竟與那些啃噬記憶封印柱、覆蓋在初代實驗室殘骸表麵的青銅蟲族——它們的顎齒結構,完美同源!
    這絕非巧合!
    初代偃師用以剝奪蘇無音存在根本的工具,其核心材質,竟然來源於那些寄生、啃噬、最終將他的實驗室化為母巢雛形的詭異蟲族!
    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墨九霄的所有思維。這不是簡單的汙染,不是實驗事故。這柄同源的手術刀,像一把鑰匙,狠狠捅開了那扇名為“真相”的、布滿蟲蛀痕跡的腐朽大門。初代與蟲族的關係,遠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密不可分!蘇無音的誕生,她的痛苦,她的容器身份,從一開始,或許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由初代主導、卻與蟲族深度糾纏的陰謀!
    記憶顯影的畫麵中,那柄青銅鋸齒手術刀再次抬起,刀尖對準了光霧脊背的核心,對準了那裏一個如同漩渦般緩緩旋轉的、最為璀璨的星塵印記——那是構成“蘇無音”存在的核心樞紐!初代的手,穩定如磐石,即將落下這最終的一刀!
    而現實中,記憶封印柱表麵,那些被青銅菌毯覆蓋、啃噬的區域,符陣熄滅的速度陡然加快!菌毯之下,仿佛有億萬隻無形的蟲顎,正對著水晶柱體,對著裏麵顯影的蘇無音光霧,發出無聲的、貪婪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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