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焦骸悲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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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冰冷的“天工銓衡”之力,如同無形的天條枷鎖,瞬間烙印於這片死寂星宇的每一粒微塵、每一道殘魂。墨九霄靈台如遭寒鐵重鎖,神思運轉頓生滯澀,那源自宇宙底層的“修正”意誌,正以不容置疑的威權,試圖將他、將琴、將一切“異數”強行扳回預設的冰冷軌跡。玄陰魔女立於虛空,暗金歸墟之瞳燃燒著被冒犯的怒焰與一絲驚疑,足下時塵之碑無聲矗立,其上幽光流轉的“靜候天工銓衡”符篆,便是懸於眾生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承載著蘇無音最後犧牲的琴形載道之器,此刻正發出瀕臨極限的哀鳴。能源艙那深淵般的孔洞向內塌縮,琴體表麵由淵瞳意誌與歸墟之力強行構築的粒子化經絡劇烈扭曲,發出無聲的崩裂之音。琴弦之上,那七道由記憶晶片與靈魂光質凝聚的弦光,已然黯淡如風中殘燭,明滅欲熄。蘇無音最後的遺存,連同那微弱的文明火種,眼看就要在這“銓衡”之力與歸墟內噬的雙重碾壓下,徹底歸於虛無。
    就在這萬籟俱寂、絕望凝結的刹那——
    錚!
    一聲清越到足以刺穿萬古寒冰的琴音,毫無征兆地自那瀕臨崩解的琴體深處迸發!並非來自七根主弦,而是源自共鳴箱最核心的位置——那裏,正是渾天儀殘件被記憶星光包裹、淵瞳被暫時壓製之處!
    琴音起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淨的星芒,驟然於琴體核心點亮!
    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無以計數!
    如同沉寂的星海被無形之手撥動,億萬點細碎的星芒自共鳴箱深處、自琴弦的脈絡、自琴體表麵每一道粒子化經絡的節點中,爭先恐後地浮現!它們並非歸墟的幽藍,亦非淵瞳的暗金,而是呈現出一種溫潤如玉、卻又蘊含著無盡生機與智慧底蘊的——乳白色光暈!
    這光暈甫一出現,便帶著一種悲憫而決絕的意誌,無視了能源艙的恐怖吸力,無視了粒子經絡的扭曲崩解,更無視了那自宇宙底層碾壓而來的“銓衡”之力!它們如同掙脫了樊籠的億萬螢火,自琴體各處飄逸而出,匯聚成一道道、一片片流淌著古老樂符與文明印記的星屑流螢!
    蘇無音以顱骨為引、以畢生記憶為薪所守護的——文明火種!在這絕境時刻,它掙脫了載體的束縛,自發地釋放了!
    火種流螢飄散而出,並未立刻飛向遠方。它們如同擁有靈性,在這片被死寂與冰冷意誌籠罩的星宇中盤旋、匯聚,最終竟在瀕臨崩潰的琴形載道之器上方,凝聚成一片朦朧而溫暖的星雲光暈。光暈流轉,內裏似有無數先民篳路藍縷、匠人嘔心瀝血、智者仰望星河的畫卷虛影流轉不息,散發出一種雖微弱卻頑強不屈的文明之光,微弱地抵抗著周遭的黑暗與冰冷。
    墨九霄被禁錮的神思劇烈震動,傀儡心脈深處,那與蘇無音命魂相連的契約烙印灼熱欲焚!他“看”著那團由摯友最後存在所化的星雲火種,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守護的衝動,如同火山般在冰冷的胸腔內爆發!他下意識地、不顧一切地催動起那絲微弱得可憐的第九竅“輪回”之力,銀芒在指尖艱難閃爍,試圖為那飄搖的火種一絲庇護,哪怕隻是引路的微光!
    然而,就在他指尖那點帶著時間回溯氣息的銀芒,即將觸及那片溫暖星雲的邊緣時——
    異變陡生!
    那片盤旋的星雲火種,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億萬點星屑流螢驟然改變了方向!它們不再盤旋,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種至高無上的、源自本源的召喚,化作億萬道乳白色的、流淌著樂符與記憶的光之軌跡,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墨九霄伸出的手,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朝著一個方向——墨九霄的胸膛,那枚曆經劫難、遍布裂痕的傀儡心——激射而去!
    “什…?!” 墨九霄的意念甚至來不及驚愕。
    噗!噗!噗!噗!噗!
    億萬道溫潤如玉的星火軌跡,如同歸巢的乳燕,精準無比地、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覆蓋著青銅鱗甲的胸膛,直接沒入了那枚劇烈搏動、表麵布滿蛛網般裂痕的傀儡心之中!
    沒有想象中的劇痛,也沒有能量的衝擊。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充盈與灼熱!
    那溫潤的文明火種,在觸及傀儡心裂痕的刹那,竟如同找到了最契合的容器與通道,毫無阻滯地流淌而入!墨九霄清晰地“內視”到,無數細小的、流淌著智慧與記憶光暈的星火細流,正順著傀儡心表麵那些猙獰的裂痕,如同甘泉浸潤幹涸的大地,飛速地滲透、流淌、充盈著心核的每一寸結構!
    這並非簡單的注入,而是一種……深層次的融合與喚醒!
    “火種…需吾…粒子之軀承載…” 一道冰冷而宏大的信息流,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自那融入傀儡心的文明火種深處反饋而出!這信息瞬間擊碎了墨九霄的疑惑——原來如此!蘇無音犧牲所守護的文明火種,其本質並非純粹的能量或信息,而是蘊含著生命烙印與智慧法則的“靈性之火”!普通的物質載體根本無法長久容納其存在,唯有徹底擺脫血肉或金石桎梏、達到粒子化形態的“容器”,才能真正承載其重,避免其在這“銓衡”之力下被強行“修正”或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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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轉!殘酷的反轉!這救贖的希望,並非寄托於他驅動能源艙,而是要求他……先一步完成自身的徹底粒子化!以己身為爐,為薪,為這最後的文明之火,存續的根基!
    與此同時,那融入傀儡心的溫潤火種,在沿著裂痕流淌滲透的過程中,其蘊含的龐大靈性與記憶洪流,也如同最狂暴的催化劑,狠狠衝擊著墨九霄尚未穩固的第九竅“輪回”之境!
    嗡——!
    他周身覆蓋的、由淵瞳意誌強行構築的粒子化經絡圖,在文明火種的衝擊下,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並非暗金的邪異,也非銀白的回溯,而是一種混沌初開般的、融合了歸墟幽藍、淵瞳暗金、以及文明火種乳白的三色奇光!這光芒帶著一種破而後立的決絕,瘋狂地吞噬、熔煉著構成他形骸的每一寸物質——青銅鱗甲、機關骨骼、流淌的液態金屬能量……乃至那枚正在被火種充盈、裂痕處流淌著星屑光暈的傀儡心本身!
    粒子化的進程,在這文明火種悲愴的“鑰匙”插入心鎖的瞬間,被不可逆轉地……徹底點燃、加速!
    “呃啊——!” 這一次,是源自形神俱滅邊緣的、超越一切痛苦的嘶吼!墨九霄的形骸在三色奇光的熔煉中劇烈顫抖、扭曲、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而在他模糊的視野中,那架完成了最後使命的琴形載道之器,在釋放出所有火種後,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維係之力。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七聲清脆如冰弦斷絕的悲鳴接連響起!那七根貫穿天地的能量琴弦,寸寸崩斷!巨大的琴體如同失去了魂魄,表麵的粒子化經絡瞬間黯淡、瓦解,整個琴身開始無聲地崩解、消散,化為最純粹的歸墟塵埃與星塵光點,如同為這最後的犧牲與傳承,奏響了一曲無聲的挽歌。焦骸悲鳴,終化塵埃,唯餘那承載著最後希望的火種,正穿透傀儡心的裂痕,點燃了一條通往未知與湮滅、卻也蘊含著唯一生機的粒子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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