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無衣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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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誌的微光,在歸墟燼海無邊的死寂中,已薄如將熄的燭火。墨九霄“存在”的最後感知,正被冰冷的虛無迅速蠶食,如同沙漏流盡最後幾粒。那點維係著“我”之概念的微光,正不可逆轉地黯淡、逸散。
就在這徹底沉入虛無的前一瞬——
一點溫潤、凝滯的觸感,突兀地撞入了他即將潰散的感知核心!
是它!那塊米粒大小、來自他規則軀殼崩解裂痕處、封存著“雕刻機關心”畫麵的時間琥珀碎片!它竟未被時空亂流徹底磨滅,亦未被機關心帶走,而是如同被遺棄的錨點,漂浮在意誌消亡的漩渦邊緣,此刻被最後一點逸散的意誌引力捕獲。
觸碰到碎片的刹那,一股源自存在根基的、冰冷的劇痛狠狠攫住了他!不是肉體的痛,而是“存在”本身被強行刻入某物的撕裂感。這碎片是他規則之軀的遺骸,此刻觸碰,如同將殘魂按回冰冷的屍身!
“呃…!” 沒有聲音的嘶鳴在虛無中震蕩。不能消散!至少…不能就此消散!那孩童的啼哭,那“交予墜淵孩童”的敕令,那沉入矩眼的殘軀,那飛向墳場的《餘響譜》灰燼…一切尚未終結!這琥珀碎片…是最後的載體!
焚盡最後的光!那點即將湮滅的意誌微光,如同被澆上油的餘燼,猛地爆發出刺目而短暫的熾白!光焰瘋狂內斂、壓縮,不再維持虛幻的形態,而是化作一柄無形、卻凝聚著墨九霄此生所有執念、所有反抗、所有未竟之問的……刻刀!
刻刀無形,意誌為鋒!
“刻——!!!”
無聲的敕令撕裂了最後的虛無!
刻刀並非刻向琥珀碎片的表麵,而是無視了物質的阻隔,狠狠刺入碎片內部——那片被封存的、永恒凝固的“雕刻機關心”畫麵之中!
滋——啦——!
一種超越時空、直接作用於“凝固時光”本身的撕裂聲響起!那幅被封存的、未來之軀以冰冷刻刀雕琢混沌核心的畫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扭曲、蕩漾!
熾白的意誌刻刀,帶著墨九霄現世之魂最後的烙印,如同最狂暴的入侵者,在這片被永恒封存的過去未來交織的景象中,瘋狂地犁刻!
刻下的,不是文字,不是符咒,而是一幅動態的、簡練到極致的畫麵:
一枚巨大的、布滿繁複青銅符文的齒輪,邊緣崩缺了一角,被厚厚的時光塵埃覆蓋,死寂冰冷。突然,一隻沾滿血汙與油漬、指骨嶙峋的手正是畫麵中未來之軀握著刻刀的手!)猛地伸入畫麵,狠狠按在齒輪崩缺的斷口邊緣!五指因用力而扭曲痙攣,手背青筋暴起!然後,這隻手,以一種緩慢到極致、卻又帶著千鈞之力的決絕姿態,開始……推動!
齒輪的鏽蝕軸承發出刺耳的呻吟,凝固的塵埃簌簌震落。崩缺的斷口艱難地…轉動了極其微小的一格!
畫麵定格在齒輪轉動一格的瞬間,那隻推動的手上,血汙與油漬混合滴落,指骨因巨大的負荷而呈現出即將碎裂的慘白!
“齒輪…轉動…” 這冰冷的動態意念,隨著刻刀的犁刻,被強行烙印、覆蓋在了琥珀碎片內部原有的“雕刻”畫麵之上!成為了墨九霄現世意誌存在的……最終印記!
刻痕完成的刹那——
噗!
如同燭芯徹底燃斷!墨九霄那點熾白的意誌微光,在完成了這最終烙印的瞬間,耗盡了最後一絲存在的根基,徹底……湮滅!消散於歸墟燼海無邊的冰冷與死寂之中。
再無痕跡。
唯有那塊米粒大小的時間琥珀碎片,靜靜懸浮在虛空中。碎片內部,那幅新刻的“血手推動崩缺齒輪轉動一格”的動態畫麵,散發著微弱卻執拗的意念輝光。
下一刻,失去了所有意誌牽引的琥珀碎片,被燼海無處不在的、沉滯向下的引力捕獲。
它開始…墜落。
沒有光芒四射,沒有能量波動,隻有一種微小物質在絕對虛無中下落的、令人窒息的孤寂感。它穿透漂浮的冰冷塵埃雲,掠過巨大偃甲殘骸投下的、如同墓碑般的陰影,朝著歸墟燼海那深不見底、沉澱著萬界湮滅殘渣的絕對底部…緩緩沉去。
下墜的過程,緩慢而漫長。燼海底部,並非堅硬的實地,而是由無數文明湮滅後最精純、最沉重的法則殘渣與時空沉澱物構成的……一片粘稠、厚重、如同液態瀝青般的“法則泥沼”。
噗。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響。
琥珀碎片觸及了那片粘稠、冰冷的法則泥沼表麵。泥沼並未吞噬它,反而如同被投入了催化劑的溶液,以其為中心,緩緩旋轉、凝聚起來!
粘稠的法則泥沼物質,如同擁有生命般,一層層、緩慢而堅定地包裹上琥珀碎片。每包裹一層,便有一道細微的時光法則漣漪擴散開來,將包裹的物質瞬間凝固、硬化,如同結痂。碎片內部那“齒輪轉動”的意念輝光,成為了泥沼物質凝聚與凝固的唯一核心與坐標!
一層,又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絲法則泥沼物質被引動、覆蓋、凝固——
一塊全新的、拳頭大小的、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內斂、如同凝固宇宙星塵般的暗琥珀色澤的晶體,懸浮在了燼海底部冰冷的法則泥沼之上!
晶體表麵光滑,流轉著溫潤的時光微光。其核心,正是那塊米粒大小的舊琥珀碎片,碎片內部,“血手推動崩缺齒輪轉動一格”的畫麵清晰可見,仿佛被封存在宇宙琥珀中的永恒瞬間。
新生的時間琥珀,在這萬界墳場的最底層,無聲地搏動著微弱的時光漣漪。那“轉動一格”的預兆,如同被深埋的種子,在冰冷的法則泥沼深處,等待著未知的……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