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踏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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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麓草場,夕陽染紅了整片天空。
    曾經荒蕪的草場如今已煥發生機——俱盧族的帳篷如雪蓮般點綴其間,般度族的巨人們正扛著粗壯的木材,幫忙搭建更為堅固的房屋。
    炊煙嫋嫋,孩童們在草地上追逐嬉戲,遠處傳來牧人悠揚的歌聲。
    當李當歸騎著影狩雷痕出現在草場邊緣時,整個部落瞬間沸騰了。
    “阿爾蓋布大人回來了!”
    歡呼聲如浪潮般傳開,族人紛紛湧上前來。
    大祭司拄著骨杖快步走來,皺紋縱橫的臉上滿是欣喜:“預言之子,祖靈庇佑您平安歸來!”
    夜幕降臨,篝火熊熊燃燒。
    巴圖等三十六子和俱盧戰士已經留在紫金關和螭吻軍一起鎮守邊疆,李當歸沒通知巴圖和其他在紫金關的戰士——若他們知道,必定會拋下軍務跟隨。
    而極北之地,人多反而危險。
    部落裏剩餘的七十二女齊聚一堂,烤全羊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馬奶酒的醇厚讓氣氛愈發熱烈。
    李當歸坐在主位,灰白的眸子映著跳動的火焰。
    酒過三巡,他放下酒碗,聲音平靜卻清晰:
    “我要去極北之地。”
    歡笑聲戛然而止。
    “什麽?!”大祭司手中的骨杖“咚”地砸在地上,“您瘋了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裏逃出來!”
    一名七十二女的成員顫抖著開口:“那裏有黑潮……有吃人的怪物……阿爾蓋布大人,您不能去!”
    坐在後麵的般度族的巨人們也停下撕扯羊肉的動作,銅鈴般的眼睛瞪得老大。
    李當歸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白澤的信:“‘智慧’帝子指引,極北之地或有轉機。”
    大祭司接過信紙,枯瘦的手指微微發抖:“可、可那是必死之地啊!”
    “白澤先生不會害我。”李當歸目光堅定,“若真十死無生,他不會讓我前往。”
    宴席的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七十二女中年紀最小的雨女霰珠突然哭出聲:“您要是死了,我們怎麽辦?”
    李當歸起身,走到她麵前蹲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相信我,我會回來。”
    他環視眾人,聲音不大卻不容置疑:“此事已定,不必再勸。”
    大祭司張了張嘴,最終深深俯首:“……遵預言之子旨意。”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李當歸獨自收拾行裝。
    雷痕的六隻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低吼聲中帶著不安。
    李當歸拍了拍它的腦袋:“你準備好了嗎?”
    他跨上影狩慢慢的離開部落。
    忽然,身後一陣急促的骨笛聲劃破寂靜——
    雀翎從部落邊緣飛奔而來,手中骨笛泛著青灰色的光澤。
    她吹響最後一個尖銳的音符,遠處密林中頓時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一頭體型稍小的影狩衝破霧氣,六目幽綠,停在她身旁低伏身軀。
    李當歸皺眉:“雀翎?你這是……”
    “我和你一起去。”她利落地翻上影狩背脊,皮甲上的雪狼圖騰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不行。”李當歸斷然拒絕,“極北之地不是兒戲。”
    雀翎灰白的眸子直視他:“我不是為了護送你,而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看著雀翎那堅定無比的眼神,李當歸不再勸阻。
    兩頭影狩並肩衝向北方,踏碎草葉上的霜花。雀翎的骨笛始終懸在唇邊,偶爾吹出幾個低音,驚飛沿途的寒鴉。
    身後的俱盧部落,大祭司帶著剩餘的族人跪在祭壇麵前,每人手中捧著一件物品:
    “祖靈的護符、淨化的雪水、指引方向的骨笛……”老祭司將這些東西一一擺放到祭壇上,“請務必帶回我們的預言之子......”
    一個月很快過去。
    黑石山脈以北,天地間隻剩下一片蒼茫的雪白。
    寒風如刀,卷著細碎的冰晶抽打在李當歸和雀翎的臉上。
    一個月來,他們連續不停的趕路,終於越過了黑石山脈。
    他們的獸皮襖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呼出的白氣還未散盡就被凍成細小的冰粒。
    兩頭影狩不安地刨動著六足,鼻孔噴出的白霧越來越急促——極北之地的寒氣,連這些北地異獸都已無法承受。
    “就到這裏吧。”雀翎俯身抱住自己的影狩,額頭抵在它冰涼的鱗片上。
    那影狩低吼一聲,幽綠的六眼中竟似有淚光閃動。
    李當歸也輕撫雷痕的脖頸,這頭陪伴他多日的巨獸此刻渾身顫抖,鱗片縫隙間凝結著冰霜。
    “回去。”他拍了拍雷痕的背脊,“等我回來。”
    雷痕仰頭發出一聲長嘯,聲震雪原,最終卻隻能一步三回頭地朝南方退去。
    另一頭影狩緊隨其後,兩頭巨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雀翎蹲下身,從雪地裏挖出一簇暗紅色的苔蘚:“‘血絨苔’,生長在極北之地特有的食物。”她將苔蘚碾碎,灰白瞳孔驟然收縮,“……是新鮮的。”
    李當歸望向北方——那裏除了肆虐的風雪,什麽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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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知道,白澤所說的“答案”,或許就在這片死亡的白色之後。
    風雪呼嘯,李當歸和雀翎踩著沒膝的積雪,艱難地走進一座廢棄的石屋。
    厚重的石牆隔絕了部分寒風,但屋內依舊冷如冰窖。
    雀翎熟練地拆下幾塊腐朽的木梁,從懷中取出火石,又掏出一小包油脂——那是臨行前從影狩鞍具上刮下的獸脂。
    火焰終於騰起,微弱的暖意驅散了一絲寒意。
    兩人圍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照著石牆上古老的刻痕——那是俱盧族留下的狩獵圖騰,如今已被冰霜覆蓋大半。
    雀翎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指,聲音低沉:“極北深處,有些東西比黑潮更可怕。”
    她盯著跳動的火焰,開始講述那些流傳在俱盧族戰士間的古老秘聞—— “亡者之息。”
    “那是終年籠罩極北深處的詭異極光。”雀翎的聲音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據說,它偶爾會照亮冰原,但光芒中顯現的……是過去死者的幻影。”
    李當歸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祖靈護符:“有人親眼見過?”
    “有。”雀翎點頭,“三百年前,我族曾有一支探險隊深入極北,隻有一人回來。他說……在那極光中,看到了自己早已戰死的父親。”
    雀翎又往火堆裏添了塊獸脂,火焰“劈啪”炸開幾點火星。
    “更可怕的是寒風。”她壓低聲音,“傳說那風帶著古老詛咒,能凍結血肉,侵蝕靈魂。未受保護的人,會逐漸失去意識,最終……”
    她伸手在冰牆上畫了個扭曲的人形。
    “化為冰雕,成為‘風語者’——被寒風操控的亡靈。”
    屋外風聲驟然大作,仿佛在應和她的描述。
    “還有那些冰川。”雀翎指向北方,“它們會移動,吞噬闖入者。冰層深處……封印著上古巨獸的殘骸。”
    她突然停下,火光照亮她凝重的側臉:“有時候,冰層裏會傳出低語聲。”
    李當歸沉默良久,才開口:“你相信這些傳說?”
    雀翎灰白的眸子映著火光:“不知道。但當年那支探險隊的最後一人……”
    “他回來三天後就瘋了,總說聽見冰層裏的聲音在叫他。”
    火光映照著石屋斑駁的牆壁,雀翎從懷中取出一塊陳舊的獸皮地圖,上麵用暗紅色顏料勾勒著極北之地的輪廓,邊緣處標注著幾處潦草的符號。
    “我們不是完全沒有倚仗。”她指尖點向地圖北側的一片冰川裂隙,“焚霜蛾群居於此,它們的鱗粉能短暫隔絕寒風。”
    焚霜蛾——冰藍色的翅膀如鬥篷般寬大,鱗粉灑落時,會化作細碎的冰晶縈繞在人身周,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
    但最神奇的是,當它們主動停落在人皮膚上時,身軀會開始燃燒,釋放出一到兩個時辰的溫暖,直至化為灰燼。
    “缺點是……”雀翎輕聲道,“它們一生隻能溫暖一個人一次。”
    她的手指又移向另一處標記——那是幾條交錯的紅色細線,如同血管般延伸在冰川之間。
    “血髓藤,生長在冰縫深處。”雀翎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小段幹枯的赤紅藤蔓,“三年前我隨狩獵隊采集過,汁液像烈酒一樣燒喉,但能讓人在暴雪中堅持三天不凍僵。”
    藤蔓斷麵還殘留著暗紅的痕跡,湊近能聞到鐵鏽般的腥氣。
    李當歸忽然想起,俱盧族戰士衝鋒前總會飲下一種血色液體——原來根源在此。
    “至於霧隱犛牛……”雀翎的指尖懸在地圖最北端的空白處,“我隻在祖巫的歌謠裏聽過。”
    傳說這種巨獸通體半透明,毛發如凝固的霧氣,呼出的氣息能融化堅冰。
    它們踏過的雪地會留下沸騰的蹄印,是穿越極寒風暴最理想的坐騎。
    “但近百年來,沒人真正見過活的霧隱犛牛。”雀翎收起地圖,“或許早已滅絕。”
    屋外風雪更急了,冰晶拍打在石牆上發出細密的脆響。
    李當歸撥弄著火堆,突然問道:
    “如果找不到這些……”
    “那我們大概會變成‘風語者’的一部分。”雀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笑的表情,“不過——”
    她從行囊深處取出兩隻骨雕的小瓶,瓶身纏繞著某種發光的藍色苔蘚。
    “出發前,我偷了大祭司的‘霜蛾繭’。”她晃了晃瓶子,裏麵傳出細微的蠕動聲,“夠我們用兩次。”
    在這片連傳說都會凍結的土地上,他們唯一的盟友,竟是這些朝生暮死的生靈。
    石屋外,暴風雪嘶吼如狂獸,冰晶不斷從縫隙中滲入,在牆角堆積成慘白的霜花。
    火堆早已熄滅,最後一絲餘溫也被寒氣吞噬。
    李當歸背靠冰冷的石牆,僵硬地坐著,刻意與雀翎保持著半臂距離——盡管他的睫毛已結滿冰霜,手指凍得發青。
    雀翎看了他一眼,突然嗤笑一聲:“阿爾蓋布大人,你是準備凍成冰雕給黑潮當路標嗎?”
    不等李當歸回答,她直接拽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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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當歸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她扯到鋪著獸皮的角落。
    “在極北,”雀翎利落地解開自己的皮襖前襟,露出裏麵雙層縫合的羊毛襯裏,“活人比規矩重要。”
    她將皮襖展開成毯狀,不由分說蓋在兩人身上,又抓起李當歸僵硬的手按在自己腰間——那裏纏著一條血髓藤編織的腰帶,正散發出微弱的熱量。
    “別多想。”她背對著李當歸躺下,聲音悶在毛領裏,“就當抱了塊會發熱的石頭。”
    李當歸僵了片刻,終於慢慢放鬆下來。
    雀翎的脊背緊貼著他的胸膛,隔著衣物能感受到她平穩的心跳。
    血髓藤的熱量如漣漪般擴散,融化了凝結在他袖口的冰碴。
    “你之前……”李當歸斟酌著詞句,“經常這樣取暖?”
    “嗯。”雀翎的呼吸在麵前石牆上凝出白霜,“三年前黑潮爆發時,我和七個姐妹擠在一個冰窟裏……最後活下來的,隻有靠得最近的兩個。”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讓李當歸想起焚霜蛾——燃燒自己,隻為換取他人片刻溫暖。
    在這片連神明都拋棄的土地上,體溫是最後的貨幣。
    當第一縷慘白的晨光透過冰窗時,兩人早已分開。
    雀翎麵無表情地整理裝備,李當歸沉默地擦拭祖靈護符。
    昨夜那點微妙的尷尬,仿佛也隨著體溫的消散而凍結。
    直到準備踏出石屋前,雀翎突然拋來一個小皮囊:“喝一口。”
    李當歸擰開蓋子,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是血髓藤汁液。
    “今天要橫穿‘泣風穀’。”她係緊骨笛,灰白瞳孔裏映著門外無盡的雪原,“那裏連呼出的氣都會結冰。”
    兩人艱難的趕路,大概用了半天多的時間就穿越了‘泣風穀’。
    此時風雪稍歇,但寒意卻更加刺骨。
    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片暗紅色的石陣——十二根高聳的石柱如獠牙般刺向天空,表麵刻滿扭曲的符文,那些紋路仿佛在緩緩蠕動,如同活物。
    石柱之間,散落著風化的骸骨,有些還掛著殘破的衣物,像是被某種力量瞬間抽幹了生命。
    “這是……”雀翎的呼吸凝成白霧,“我從沒聽族人提起過。”
    兩人謹慎地靠近,靴底踩在積雪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起初隻是風聲中的雜音,像是有人在遠處竊竊私語。
    可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是從耳朵傳入,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獻上血肉……”
    “解開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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