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秘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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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
紅綃指尖一顫,她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
眼前這個靦腆笑著的少年,當年在北境覺醒神力時,可是直接帶著北境人逼退了黑潮。
那驚天動地的威勢,連那位白澤都為之變色——事後卻因神力耗盡,昏迷著被抬到紫金關,是她親手用"弄丸"之術才救回來的。
那樣的神力,居然隻是一級?
燭火劈啪炸開一朵燈花。
紅綃轉念一想,反倒鬆了口氣:"這樣也好...應該不會給你安排太強的對手。"
李當歸笑著拍了拍腰間長劍:"演武而已,點到即止。"
紅綃忽然正色:"還有一事。"她目光掃過眾人,"可知這神力榜的榜首是誰?"
屋內幾人都露出疑惑神色。
"正是寧姑娘。"紅綃輕聲道。
這個消息既在情理之外,也在預料之中。
"這倒不意外。"李當歸嘴角含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穗,"我至今都未曾見識過寧將軍全力出手的模樣。"
紅綃輕輕搖頭:"蹊蹺之處在於——"她指尖蘸了茶水,在案幾上畫了個圈,"照理說軍中將領不該入這江湖榜單。"
"但寧姑娘很長時間不在軍中,反而常出沒於江湖,"紅綃繼續道,"風雨樓便將她視作了江湖人。"
她突然抬眸,"而且這份榜單..."
"隨時會變。"紅綃的聲音沉了下來,"今日演武過後,雀翎姑娘和那位戴麵具的,必定位列前茅。"
紅綃目光掃過在場眾人,開口道:"這也意味著——,參賽者中還藏著未展露實力之人,而寧姑娘卻已成了眾矢之的。"
李當歸眉頭微蹙。
確實,演武才進行一日,僅憑些零碎表現,誰能斷定沒有更強者隱匿其中?
他腦海中閃過今日觀眾席上那些模糊的麵孔——或許就藏著幾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還有那道一閃而過的凜冽劍意...
但轉念一想,寧芙那一劍破萬法的霸氣姿態又浮現在眼前。
李當歸嘴角不自覺揚起:"將軍的劍道..."他手指在劍鞘上輕點兩下,"說是當世無雙也不為過。"
"至於那"夢劍"——"他搖搖頭,發梢掃過眉骨,"神力等級高,未必劍術就精。"
他語氣裏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篤定。
紅綃看著李當歸眼中閃爍的光彩,忽然輕笑出聲:"你倒是對她信心十足。"
"自然。"李當歸挺直腰背,劍鞘叮咚作響,"任他什麽魑魅魍魎,在寒螭劍前都不足為懼。"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映得紅綃眉目柔和了幾分:"既然你這般說...我倒也不必杞人憂天了。"
靜姝突然"噗嗤"笑出聲。
紅綃抬眼望向窗外漸沉的夜色:"該說的都說了。"
她攏了攏衣袖,"天色已晚,諸位若是不嫌簡陋,可在玲瓏坊歇下。"
靜姝眼睛一亮,正要開口,李當歸卻已站起身來:"來時未與大姐二姐說明,"他拱手致歉,婉拒道,"況且這麽多人,實在叨擾。"
紅綃微微頷首:"也好。"她指尖拂過案幾,"替我向靈芝帶個好。"
"峨眉姐姐呢?"靜姝突然扯了扯雀翎的袖子,眨著眼睛問道。
紅綃看向安靜坐在角落的峨眉:"按先前說好的,峨眉姑娘就留在這兒。"她頓了頓,"坊裏很久都沒有人陪我住過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峨眉身上。
她緩緩抬頭,漆黑的瞳孔映著跳動的燭火:"這裏...很好。"
窗外傳來打更的梆子聲,驚起了簷下一隻夜雀。
李當歸轉身時,餘光瞥見牆上汀蘭的畫像——畫中人的紅衣在燭光下愈發鮮豔,仿佛在目送他們離去。
腳步聲漸遠,玲瓏坊重歸寂靜。
紅綃望著合上的大門,轉身時目光落在峨眉身上——她鬆散的發髻垂落幾縷青絲,襯得脖頸愈發纖細,寬大的白衣更顯得身形單薄。
紅綃心頭驀地一緊。
這瘦削的輪廓,多像當年蜷縮在草席上的自己。
她突然快步走向裏屋,木櫃開合的聲響在靜夜中格外清晰。
"瞧我疏忽了。"紅綃捧著描金食盒回來,裏麵堆著各色糕點,"隻顧著給你梳洗,倒忘了給你做晚飯。"
她將食盒放在案幾上,冰皮月餅、桂花糕、芝麻酥...
甚至還有幾塊本該中秋才有的五仁月餅。
峨眉漆黑的眸子微微睜大。
她伸手拿起一塊月餅,小口咬下,碎屑沾在唇角也渾然不覺。
吃著吃著,她突然拿起另一塊,遞向紅綃。
紅綃怔住了。
月光透過窗欞,在月餅金黃的餅皮上投下細碎光斑。
多年前那個中秋夜,汀蘭也是這樣,將從宴席帶回的月餅塞進她手裏。
那時的油紙包上,還沾著城主府燈籠的紅紗。
"謝謝。"紅綃接過月餅,指尖碰到峨眉冰涼的皮膚。
兩人就著月光默默吃著,簷下風鈴偶爾輕響,像是遠方的故人在輕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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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樓。
三樓。
秘閣內。
一盞青紗燈在案幾上靜靜燃燒,將素衣女子手中的銀針映得發亮。
她指尖翻飛,繡繃上的牡丹漸次綻放,每一針都精準得如同丈量過。
"嗒、嗒——"
極輕的腳步聲自樓梯傳來。
素衣女子頭也不抬,唇角卻微微揚起:"紫嫣來了。"
紫衣女子步履輕盈地來到她麵前,衣袂間帶著淡淡的夜合花香。
她並未立即入座,而是俯身看向那幅繡品:"姐姐的針法愈發精妙了。"
聲音如珠落玉盤。
"坐吧。"素衣女子終於擱下針線,抬眸時眼角浮現幾道細紋,卻更添風韻。
燭光下,她裸露的手腕如凝霜雪,絲毫看不出歲月痕跡。
紫嫣撩起裙擺落座,與素衣女子相對。
兩人一素一紫,恍若並蒂雙蓮——素衣者如曆經風霜的白梅,紫衣者似初綻的芍藥。
若有外人得見,怕是難辨誰更令人心折。
燭光搖曳間,紫嫣輕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時瓷器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今日倒遇見幾位有意思的人物。"她指尖繞著杯沿輕劃,"有個叫溪月的姑娘,很合咱們風雨樓的脾性。"
素衣女子眉梢微挑:"哦?"
"她的能力是"隨影"。"紫嫣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最擅模仿他人招式,今日演武場上,連對手的招式都學了個十成十。"
素衣女子手中針線略頓,微微頷首。
銀針在燭火下閃過一道寒光。
"不過..."紫嫣忽然傾身,"她敗在了一位叫雀翎的北境女子手中。"她唇角勾起,"如今那雀翎,正住在百草堂。"
聽到“百草堂”三個字,素衣女子手中的繡繃突然一斜,針尖在指腹上留下一粒血珠。
她恍若未覺,隻是定定望著紫嫣。
紫嫣眸光微動,繼續道:"如今的百草堂可熱鬧得很。"她指尖蘸著茶水,在案幾上畫了個圈,"其中有個叫靜姝的姑娘..."水跡在木紋上暈開,"風雨樓竟查不到她半點來曆。"
"她...不是隻有三個孩子麽?"素衣女子的聲音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
紫嫣微微頷首:"確實隻有李家三姐弟。"她停頓片刻,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茶盞,"其餘人...說是暫住也不為過。"茶湯映出她微蹙的眉尖,"至於具體關係,實在難以界定。連寧芙都長住其中,直到近日才搬離。"
素衣女子手中的銀針突然刺入繡繃:"寧芙?...她...與那位寧無咎應該並無瓜葛,寧芙怎會..."
"寧芙應該是為了好友青鳶才留在那裏。"紫嫣端起茶盞,霧氣模糊了她的眉眼,"隻是..."她輕笑一聲,"以寧芙孤冷的性子,竟會隻為好友就屈居藥鋪,實在蹊蹺。"
素衣女子突然抬眸:"那她的好友又為何在百草堂?"
"原本是為護佑李家姐妹。"紫嫣放下茶盞,瓷器與木案相觸,發出沉悶的聲響,"可南北和解後..."她指尖在案幾上畫了個圈,"卻仍留在那兒不走。"
素衣女子指尖的銀針在燭火下微微發亮:"寧芙住在百草堂,就不怕她那古板老爹掀了藥鋪屋頂?"
紫嫣掩唇輕笑:"寧大人如今整日在城東打理茶館酒樓,哪會知曉女兒行蹤。"
"百草堂..."素衣女子忽然扯斷繡線,"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為何總有人為其駐足..."
"不過是個尋常藥鋪罷了。"紫嫣端起已經涼透的茶,忽又頓住,"自那位..."她抬眼看向素衣女子,欲言又止。
"無妨。"素衣女子重新穿針引線,針尖刺破錦緞的聲音格外清晰,"舊事而已。"
紫嫣鬆了口氣:"那位紅衣女子北上後,百草堂就隻剩三個孩子。"茶水在她手中微微晃動,"直到最小的從軍..."
紫嫣的麵容在明暗交錯間忽隱忽現:"之後便總有些不相幹的人,莫名其妙地留在那裏不走了。"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青瓷映著她略帶惋惜的神色:"說起來,百草堂如今倒是臥虎藏龍。"
素衣女子手中的銀針微微一頓。
"青鳶那姑娘,本是暗殺的好苗子。"紫嫣搖頭輕歎,"如今卻整日跟著李家姐妹碾藥煮飯..."她指尖在頸間比劃了一下,"不知那身功夫還利不利索。"
"還有位北境雨女,叫阿朵。"紫嫣忽然笑出聲,"曾是俱盧族七十二雨女之一,現在..."她掩了掩唇角,"整日跟著那個李朱砂學做桂花糕,被麵粉糊得滿臉都是——簡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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