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東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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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舟之上,海風呼嘯而過,帶著鹹濕的氣息,吹動著船帆獵獵作響。
    甲板上,青峰夫人雙臂環胸,身姿挺拔如鬆,望著前方忽然出現的兩個女人,麵色平靜。
    她的身後,是一身黑衣的李當歸和一襲粉衣的紫嫣。
    此前,李當歸拜托青峰夫人為紫嫣準備些衣服,可青峰夫人的包袱裏隻有她自己的幾件衣服,尺寸對紫嫣來說實在太大。
    無奈之下,青峰夫人便找出了減秋的一件淡粉色長裙。
    減秋平日裏鮮少穿這件衣服,它本是十幾歲少女的寬鬆款式,穿在紫嫣身上,卻意外地成了緊身效果。
    穿上淡粉長裙後,這位風雨樓的小姐、胭脂榜的姑娘,宛如春日裏盛開的一朵桃花,嬌俏動人。
    那淡粉的裙擺緊緊貼合著紫嫣的身體,將她玲瓏畢露的體態身形襯托得恰到好處。
    尤其是胸前那抹風光,平日裏紫嫣總是身著端莊大氣的服飾,看不出家底的厚實,但如今穿上這緊身小裙,壯觀程度竟絲毫不遜色於靜姝。
    紫嫣剛穿上時,還在李當歸麵前轉了一圈,俏皮地問他好不好看。
    李當歸當然是一頓誇讚,可他心裏卻覺得紫嫣還是穿之前的衣服更順眼些,隻是這話他肯定不會說出口。
    青峰夫人還周到的為李當歸也準備了一套衣服。
    是一套黑衣勁裝,來自她那些黑衣手下的服飾。
    穿上它的李當歸,與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玄兵樓探子竟有幾分相似,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種別樣的神秘氣質。
    此時,一身黑衣的李當歸和一襲粉衣的紫嫣一左一右站在青峰夫人身後,遠遠望去,竟給人一種他們兩人是青峰夫人左膀右臂的感覺。
    這可把剛登上方舟的雲想容和徐氏看的愣了一下。
    雲想容一雙美眸微微眯起,看著一襲粉衣的紫嫣站在青峰夫人身後,那件明顯小了一號的衣裙緊裹著她玲瓏的身段,連平日裏從不示人的白皙腳踝都露了出來。
    她身旁的李當歸更是換了一身玄兵樓製式的黑衣,整個人透著一股冷峻氣息。
    雲想容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分明記得,自己讓紫嫣去幫李當歸尋找佩劍的下落——可如今,他們卻雙雙出現在這艘方舟上,而且還都換了衣裳。
    紫嫣那件粉裙明顯不合身,衣料緊繃著勾勒出少女的曲線,這可不是她該有的裝束。
    而李當歸那身黑衣......
    他們之前的衣服哪裏去了?
    一個念頭倏地劃過雲想容的腦海:難道他們已經......
    她素來對男女之事持開放態度,風雨樓中也從不拘泥於世俗禮法。
    但此刻,看著紫嫣那件明顯是在倉促間換上的衣裙,看著二人站在一處的模樣,雲想容還是感到一絲異樣。
    徐氏慵懶地掂了掂懷中熟睡的獅虎,一雙秋水眼眸微眯,打量著不遠處那對陌生男女。
    與雲想容不同,她倒沒想的那麽多,隻是疑惑青峰夫人身邊素來跟著那兩個丫頭,今日怎的換成了這兩人?
    \"姐姐!\"
    紫嫣已提著過短的裙擺輕盈奔來,粉紗在月光下漾開漣漪。
    雲想容瞬間斂去眼中異色,端出慣有的溫婉笑意。
    李當歸的視線卻越過紫嫣,落在雲想容身旁的婦人身上。
    那婦人身穿一身華麗長袍,那長袍的材質一看就價值不菲,上麵繡著精美的花紋,她的頭上還戴著價值不菲的頭飾。
    李當歸心中暗自猜測,這婦人應該是個貴婦人,可細看之下,她繡著花紋的衣擺竟沾著幾處塵灰,裙擺還有新鮮的磨損痕跡
    最讓李當歸奇怪的是她臂彎竟然還抱著個酣睡的孩童。
    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究竟是什麽人才會在大半夜帶著個孩子登上這方舟呢?
    紫嫣挽著雲想容的胳膊來到青峰夫人麵前,粉色的裙裾隨著步伐輕輕擺動。
    李當歸上前一步,對著雲想容恭敬地抱拳行禮:\"雲前輩。\"
    雲想容唇角微揚,頷首示意。
    青峰夫人居高臨下地睨著徐氏,冷聲道:\"騷婆娘,你怎麽也來了?\"
    徐氏聞言非但不惱,反而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看向李當歸:\"青峰夫人,怎麽這般說我?讓這個俊俏的小哥誤會了可不好。\"
    她懷中的孩童似被驚醒,咂了咂嘴又沉沉睡去。
    \"你還怕別人誤會?\"青峰夫人冷哼一聲。
    徐氏懶得與她爭辯,轉而看向雲想容,笑意盈盈地問道:\"這兩位是?\"
    雲想容輕拍紫嫣的手背,溫聲道:\"她是我的妹妹,也是風雨樓的人。平日風雨樓上下,全憑她一人打點。\"
    說著,她目光轉向李當歸。
    李當歸會意,上前一步再次抱拳:\"夫人好,我是百草堂的李當歸。\"
    夜風拂過他的黑衣,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
    “百草堂?”徐氏聽聞這三個字,眼神瞬間一變,原本帶著幾分慵懶閑適的眸子裏,此刻滿是意外與驚訝。她微微揚起下巴,目光直直地落在李當歸身上,帶著幾分審視與好奇,開口問道:“你就是李靈芝姑娘的那位弟弟?”
    李當歸正沉浸在對徐氏身份以及那孩子的好奇中,被徐氏這一問,頓時愣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反問道:“您還認識我大姐?”
    徐氏眼波流轉,恰似暗夜中閃爍的星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白日裏剛認識,是個很好的姑娘。”
    李當歸聽了,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笑容,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在他心裏,大姐李靈芝當然是很好的姑娘。
    這時,青峰夫人將目光轉向雲想容,眼神中帶著一絲探尋與警惕,開口問道:“你和徐氏今夜來我這裏,想做什麽?”
    雲想容神色平靜,她微微抬起頭,目光坦然地與青峰夫人對視,說道:“樓主傳音給我,讓我來見你們。”
    青峰夫人聞言,平靜的臉上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她自然知道樓主的手段。
    可神出鬼沒的樓主竟然會傳音到白虎城,究竟是為了何事?
    沉默片刻後,青峰夫人指了指身後的三層樓閣,說道:“進去說。”
    青峰夫人、徐氏與雲想容三人走入樓閣內,便單獨了踏入一間內艙雅室,雕花木門\"吱呀\"一聲合攏,將滿船月色隔絕在外。
    李當歸和紫嫣則是回到了靜姝的房間。
    房間裏,當看到紫嫣穿上自己的粉裙的樣子時,減秋立刻走了上去,噘嘴扯她身上緊繃的粉裙:\"羞不羞!胸這麽大還穿人家衣裳!\"
    指尖戳到腰側束帶時,竟\"啪\"地彈開一道縫隙,差點讓紫嫣春光乍泄,減秋卻幸災樂禍道:\"你看!盤扣都要崩飛了!\"
    紫嫣紅著臉去捂她嘴,卻不知自己此刻雲鬢微亂、雪膚透粉的模樣,恰似一枝帶露海棠。
    懵懂無知的少女減秋哪裏知道,這般婀娜的體態,恰是人間最動人的風景。
    房間外,寧芙抱劍而立,倚在窗邊,月光為她冷峻的輪廓鍍上一層銀輝。
    \"方才何人登船?\"她指尖輕叩劍柄,詢問李當歸方才發生的事情。
    李當歸便將剛才的事情給寧芙解釋了一遍。
    寧芙眉頭漸蹙,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凝重。
    \"明日再議。\"寧芙突然轉身,發梢掃過李當歸鼻尖,\"你該睡了。\"
    李當歸怔怔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艙房木門\"哢噠\"合攏。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傻笑著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離去。
    子時的更漏聲隱約傳來。
    經曆白日演武與夜間動蕩,眾人都已疲憊不堪。
    方舟上客房櫛比,李當歸隨意選了一間。
    床榻上,他剛沾枕便沉入夢鄉,黑衣都未及脫下。
    窗外,海浪輕拍船身,如同母親拍撫嬰孩的搖籃曲。
    東方既白前,整艘方舟都陷入了短暫的安寧。唯有那間緊閉的艙室內,燭火徹夜未熄。
    ......
    天色蒙蒙亮。
    李當歸在慣常的時辰醒來。
    其實從他躺到床上到現在為止,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隻是習慣了早起的他,不論睡的多晚,到了時間自然就醒來了。
    現在其實還沒到拂曉時分。
    李當歸迷迷糊糊,眼皮剛掀起一道縫,就見一道人影靜立床前,頓時驚得他一個激靈。
    \"雀翎,你怎麽——\"
    \"噓!\"冰涼的手掌突然覆上他的嘴唇。
    雀翎俯身湊近,發絲間還帶著沐浴過的香氣。
    她灰白的瞳孔在朦朧夜色中泛著漣漪般的光,\"寧芙她們還沒醒,你小點聲。\"
    李當歸會意點頭,雀翎這才鬆開手,毫不客氣地坐在他床沿。
    錦被隨著她的動作凹陷下去,李當歸慌忙支起身子,耳根發燙——雀翎雖然總是這般不拘禮數,但李當歸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雀翎卻渾然不覺,隻是側頭望向窗外。
    \"雀翎,你什麽時候來的?\"李當歸壓低聲音問道。
    他分明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眼前人想必也未曾好好休息。
    雀翎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濕漉漉的發絲:\"沒多久,我剛來,你就醒了。\"
    看著眼前女子纖瘦的背影,李當歸不自覺放輕了呼吸:\"那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雀翎突然轉頭,右肩的彌沙之印在衣料下若隱若現。
    \"那倒不是,\"李當歸慌忙擺手,被褥隨著動作滑落,\"隻是昨天你肯定也很累,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嗯...說的也是。\"雀翎思考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突然翻身,整個人竟直接上了李當歸的床上,側臥在了李當歸的身邊。
    李當歸像被火燎到般急往床角縮去,後背\"咚\"地撞上艙板。
    少年此刻竟像個被登徒子逼到牆角的閨秀,連耳尖都紅得透亮。
    雀翎支著下巴看他,唇角微微揚起,仿佛極北冰原上偶然綻放的雪蓮。
    \"雀翎,你這是幹什麽?\"李當歸的聲音繃得發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
    雀翎又往他身邊挪了半寸,單薄衣衫下的身軀散發著女子特有的香氣:\"我怎麽了?\"
    \"你一個女子,躺在我床上算怎麽回事?\"李當歸喉結滾動,\"要是被人看見......\"
    \"現在還早著呢。\"雀翎打斷他,\"根本不會有人醒來。\"
    她忽然伸手拽住李當歸的衣角,\"你不是讓我多睡會兒麽?我這就聽你的。\"
    李當歸作勢要下床,卻被她擋了個嚴實。
    \"那我先出去,你在這裏......\"
    \"不。\"雀翎斬釘截鐵地截住話頭。
    她拽著衣角的手往下一壓,李當歸猝不及防跌回床榻。
    \"我一個人睡不著。\"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你留在這裏陪我。\"
    \"這怎麽可以!?\"李當歸猛地往後一仰,後腦勺\"咚\"地撞上艙板。
    他手忙腳亂地拉起滑落的被褥,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雀翎見李當歸竟然不同意,立刻生氣的坐了起來,麵對麵注視著少年。
    \"李當歸,\"她一字一頓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女子灰白的瞳孔裏跳動著危險的金芒,\"好像你沒睡過我一樣。\"
    \"什麽叫我睡過你!\"李當歸險些咬到舌頭,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雀翎,別開玩笑。\"
    骨笛冰冷的頂端突然抵上他的喉結。
    \"怎麽?\"雀翎眯起眼睛,\"你難道沒和我一起睡過?\"
    她俯身時,上衣領口滑落,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未愈的傷痕,\"這就要不認賬了?\"
    \"那是在極北,不一樣!\"李當歸急得去擋她逼近的臉,掌心卻不小心蹭到她唇角。
    \"有什麽不一樣的?\"雀翎絲毫不在意男女有別,\"你抱著我睡覺的時候,抱得可緊了,在冰窟的時候,睡了好幾天呢,都忘了?\"
    李當歸的指尖微微發抖。
    此刻的雀翎比極北的暴風雪更難招架,他盯著她近在咫尺的睫毛,忽然發現上麵還掛著未化的霜晶。
    \"這...這...\"李當歸的喉結上下滾動,卻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極北之地的風雪仿佛又呼嘯在耳邊——那時他們蜷縮在冰窟裏,雀翎凍得發青的指尖死死攥著他的衣襟,兩人的呼吸在咫尺之間結成冰霜。
    那時為了活命,隻能如此。
    現在雀翎再次提起,讓李當歸羞愧難當。
    雀翎將一縷散落的長發捋到耳後,開口道:\"我們北境到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但我聽說你們南方女子...,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嗯...沾衣裸袖,便為失節?好像是這麽說的,意思是女子僅僅被某個男子看一眼手腕,就算是失去了貞潔,必須得嫁給他。\"
    李當歸呼吸一滯。
    \"現在...\"她突然跨坐在他腰間,衣衫下擺掃過他的膝蓋,\"我都和你睡在一張床上了。李當歸,你就這麽無情,要做個負心漢?\"
    船艙外忽然傳來早起的海鷗鳴叫。
    李當歸覺得頭都要大了,很久以前,南方確實有過這樣的說法,他也知道,貞潔對於每個女子的重要性,嚴格來講,雀翎說的沒有問題。
    因此,李當歸沒有反駁,默默低下頭,開始思考著什麽。
    艙內的沉默如同極北冰原的永夜般漫長。
    李當歸低頭不語,雀翎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一直過了很久。
    李當歸垂首盯著被褥上交織的暗紋,恍惚間仿佛又看見那雙迷人的眼眸——卻不是眼前人,而是那個如利劍般瀟灑的身影。
    他還沒來得及跟那個人說過自己的內心的想法,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可現在,自己犯了錯,自然要負責。
    他忽然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比,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雀翎,我——\"
    冰涼的手指突然再次覆上他的唇。
    雀翎的嘴角揚起一個近乎溫柔的弧度:\"好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聲音輕得像雪落,\"我知道你其實有喜歡的人...對不對?\"
    李當歸瞳孔微縮,想說什麽卻被她更用力地按住。
    \"隻在心裏喜歡一個人,天又不會塌下來。你喜歡她,我喜歡你,不可以麽?\"
    李當歸瞪大雙眼。
    \"現在,趁大家都還在睡覺,就讓我在你身邊待一會。\"雀翎鬆開手,緩緩靠在了他懷裏。
    她閉上眼睛時,睫毛上的霜花終於融化,順著臉頰滑落,\"一會就好。\"
    李當歸低頭看著懷中單薄的身影,沒有說話。
    雀翎的呼吸很輕,像是極北冰原上最後一片不肯墜落的雪花。
    他忽然想起那些風雪夜——她擋在他身前時被寒風撕裂的衣袖,為他暖藥時燙紅的手指。
    之前雀翎的很多奇怪行為,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這讓他心裏微微一顫,他不是什麽聖人,此時此刻,他忽然很想一把將眼前的女子抱緊,可他不能這麽做,李當歸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雀翎為他付出了很多,他一輩子都還不清。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對她負責。
    \"雀翎。\"
    少年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啞。
    放在床榻上的手緩緩抬起,指尖觸到女子的肩頭。
    雀翎突然動了。
    她猛地直起身,雙手環住少年的腰,力道大得幾乎要勒斷他的呼吸。
    李當歸下意識收緊雙臂,掌心貼在她單薄的脊背上——原來傳說中能祈雨的俱盧雨女,抱起來竟是這樣瘦。
    兩顆心髒隔著衣料相撞。
    雀翎的發絲掃過他下頜,帶著冰雪消融的濕潤。
    少女的指尖深深陷入李當歸後背的衣料,像是要將自己烙進他的骨血裏。
    \"李當歸,\"她的聲音帶著極北之地永凍層般的顫抖,\"不論你喜歡誰...以後又會和誰在一起,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讓我離開,也不要跟我說什麽‘回北境去吧’這樣的話,因為,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回到了北境,那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喜歡上另一個人,所以,你哪怕不喜歡我,也不要甩開我,就當是我為你做了那麽多的回報了。”
    李當歸聽完雀翎的話,隻覺得心裏難受無比,眼前的女子能一口氣說出這些話,他又怎麽會拒絕。
    \"好。\"
    他隻回答了一個字。
    這個簡單的音節落在雀翎發間,輕得像雪落,重得像誓言。
    她突然再次收緊雙臂,將臉埋進他頸窩。
    兩顆心緊緊相擁,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裏。
    那裏很冷,冷的不像話,但那裏卻隻有他們兩人,一切都是那麽的簡單而純粹。
    房間外,寧芙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手中拎著一個粗布小袋,裏麵裝著兩塊幹餅,幹餅早已涼透。
    天色漸漸亮起,她就這麽一直在門口站了很久,最終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