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沉默良久才再次開口，聲音比雨聲還輕，\"我能有什麽辦法？誰讓我遇上他了呢？本來我在北境待的好好的，他卻忽然出現，先是帶著一些族人處處與我作對，後來連我的姐妹們也都向著他說話，我一氣之下離開部落，往北方跑去，他竟然偷偷跟過來安慰我。
    在北境，想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多了去了，可我從沒有見過一個像他這麽傻又這麽溫柔的人，他要不是什麽該死的預言之子，那時我想都不想就會和他在一起了，我們北境女子向來直接，可惜他的身份特殊，我也同樣如此，所以不能這麽隨便。\"
    雀翎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骨笛上的裂痕，\"在極北之地的時候，我就已經徹底愛上這個傻瓜了，隻可惜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我看出他在南方已經有了一個心上人，我想，要是能早一點認識他就好了，那麽，我會讓他先愛上我的。\"
    窗外的雨聲漸漸大了，打在屋簷上發出細密的聲響。
    紅綃靜靜地聽著，手中的茶盞升起嫋嫋熱氣。
    雀翎冷哼一聲，\"要是以前的我，早就直接把他綁回北境，強行結為伴侶；到時候，他還能說什麽？可我現在已經做不到了，一切都太晚了...\"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狠勁，但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紅綃伸手輕撫她的長發：\"晚了麽？我倒不這麽覺得。\"
    雀翎苦笑：\"難道不是他先認識的寧芙？那個傻子，怕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寧芙了，這個連我都覺得霸道強橫的女人，誰不喜歡呢？在北境，寧芙這樣的女人怕是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更別提李當歸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大傻瓜了。\"
    \"而我呢？\"雀翎的聲音低了下去，\"第一次見麵時就處處針對他，懷疑他...每次看到他看寧芙的眼神，我就明白..他從來都隻喜歡她一個，我隻是一個借口跟在他身後，趕都趕不走的人罷了。\"
    紅綃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手：\"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
    雀翎語氣哽咽：“我今天早上主動去找他，跟他坦白了一切，可他根本無動於衷，我假裝不在意，但其實我恨不得直接跟他——唉，要真那麽做了，他恐怕會恨我的。”
    \"你知道麽，有些喜歡，其實是藏在心底的。\"紅綃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她的指尖點了點雀翎的心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呢。\"
    \"又或者...\"紅綃的目光忽然變得深遠，\"是他故意將這份感情藏了起來。他不敢認真看你，並不意味他就不喜歡你，是因為怕一旦認真看了...\"
    雀翎的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
    \"就會釀成無法挽回的錯。\"
    紅綃說完，輕輕抿了一口茶。
    屋內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雨聲依舊。
    沉默良久後，雀翎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其實...有個秘密我從未告訴過他。\"
    窗外的雨滴突然變得細密，在窗欞上敲出淩亂的節奏。
    紅綃放下茶盞，抬眸聆聽。
    \"在那個北境人從小聽到大的傳說裏，阿爾蓋布和彌沙從來都是一對情人，他們注定會無法自拔的愛上彼此。”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雀翎頓了頓繼續道：“‘阿爾蓋布與彌沙注定會相愛’，這是每一代預言之子和預言之女的宿命，可偏偏到了我這裏，就成了一個笑話。\"
    紅綃的指尖微微一顫。
    雀翎突然笑了，笑聲比極北的寒風還冷，\"我不敢告訴他，因為我不想他被這件事影響，若傳說為真...他毫不猶豫愛上的人，該是我才對。\"
    紅綃輕輕\"嗯\"了一聲，這個故事，她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有些驚訝：\"原來是這樣...\"
    \"我早該明白的。\"雀翎的骨笛在桌麵劃出深深的刻痕，聲音控製不住的有些哽咽，\"什麽預言，什麽宿命...都是騙人的，如果運氣好，我能成功渡過‘永夜’，那麽，終有一天，我會離開他，獨自回到北境，回到寒冷的冰原上...\"
    彌沙之印突然灼痛起來，讓雀翎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繼續道：\"帶著這份永遠說不出口的愛，孤獨地死去。\"
    “因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了。”
    紅綃突然按住她顫抖的手：\"不會的，別這麽說，我倒覺得，這絕不會是你們最終的結局。\"
    雀翎撫摸著肩上那道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傷疤——那是在極北之地為李當歸擋下的。
    \"那我該怎麽辦？\"她的聲音輕得像雪落，\"有一天，他會向寧芙表明心意，這一天應該很快就會到來...到時候，寧芙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
    說到這裏，雀翎的指甲幾乎要刺破那道傷痕，可她絲毫不覺得疼：\"我還有什麽理由留在他身邊，讓我每天看著他們在一起恩愛，還不如讓我去死...\"
    紅綃的眉頭緊鎖，一把將雀翎蹂躪傷痕的手拿下來，又靠近了她幾分，伸手輕輕撫摸那道猙獰的痕跡，那是一道很嚴重的凍傷和繩索勒痕加在一起造成的傷口。
    紅綃催動體內神力，雀翎新刺出的傷口便迅速愈合。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良久，紅綃才開口，\"隻是看他...能不能跨過心裏那道坎，我覺得他最終不會讓你傷心的。\"
    雀翎的冷笑驚飛了簷下的麻雀：\"怎麽會不傷心？他這樣的人，一輩子隻會喜歡一個人，我知道的。\"
    雨聲忽然大作，淹沒了她接下來的話，但紅綃依然聽的清楚：
    \"難不成他還想兩個都要？哼！在北境，一個男人厲害，多娶幾個倒是沒什麽，可你們南方也能這樣麽？\"
    \"我雀翎倒是沒什麽，畢竟，誰讓我才是離不開他的那個，\"雀翎突然提高音量，像是要壓過雨聲，\"可寧芙呢？她能願意？怕不是會一劍直接斬了李當歸，到時候，傷心的還是我。\"
    紅綃將茶盞輕輕一轉，忽然掩唇輕笑：\"按理說，你們與當歸相處的時間比我久得多，該比我更了解他才對。可我總覺得，不會是這樣的，他應該比你們想的...嗯...要更霸道一點？\"
    雀翎聞言突然笑出聲來：\"李當歸？霸道？嗬嗬，這點他怕是連靜姝都比不上，我們北境隨便挑個姑娘出來，都比他強勢得多。寧芙那才叫霸道，而他...\"
    雀翎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隻會事事順著別人心意。\"
    紅綃早就料到雀翎會這麽說，開口道：\"當歸不也算半個北境人麽？\"
    \"那又如何？\"雀翎反對道，\"他在南方長大，又是大姐那樣的人帶大的。當然，我不是說大姐不好。正因如此，他才會這般溫柔體貼...我也最是喜歡他這點。但要說到霸道...\"
    她搖搖頭，\"我覺得，他越是喜歡寧芙，隻會越發溫柔克製。\"
    紅綃依舊不是很讚同這個觀點：\"有些東西，是流淌在血脈裏的，他畢竟是汀蘭姐的孩子。\"
    \"當年汀蘭姐懷著他的時候，就曾經滿懷信心的跟我說過，\"紅綃的眼神變得悠遠，突然伸手摟住雀翎的肩膀，模仿著記憶中那個颯爽的聲音：\"她說："紅綃啊，你知道麽？這小家夥還沒出生就在我肚子裏鬧個不停。等他長大後..."\"
    紅綃的指尖在雀翎肩頭一點，\""哼，一定不會像李懷璋那般慫樣，連每日吃什麽都要問我好幾遍，好像我很難伺候一樣，我的孩子...定是個敢愛敢恨的瀟灑少年！"\"
    雀翎看著紅綃的溫柔側臉，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未曾謀麵的北境女子，那位策馬冰原、笑傲風雪的巾幗英雄。
    \"可惜啊...\"雀翎的聲音裏帶著說不盡的遺憾，\"李當歸最後還是隨了他那位藥師父親的性子，不是麽？\"
    紅綃鬆開搭在雀翎肩頭的手，眼角微微彎起，帶著幾分狡黠：\"雀翎，你知道麽？我總覺得汀蘭姐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等著當歸去尋她呢。\"
    雀翎點頭道：\"是啊...他一定會去的。\"
    \"那你猜...\"紅綃突然湊近，藥香混著茶氣拂過雀翎耳畔，\"若是汀蘭姐知道，有兩個好姑娘都喜歡她的孩子...會作何反應？\"
    雀翎聞言一愣，這個問題她還從未想過。
    如果關於那位劍女的一切傳聞都是真的，她會如何看待自己呢？會喜歡自己麽？會想看到李當歸和自己在一起麽？
    不等回答，紅綃便自問自答：\"我覺得，汀蘭姐一定會這麽說："當歸啊！好樣的！不愧是我汀蘭的孩子！準備先娶她們哪個過門啊？到時候我和你爹可要好好準備準備。李懷璋！你看看兒子！再看看你！沒出息，我這輩子怎麽就嫁給你了呢？什麽？你也可以多娶幾個？你再說一遍試試？"\"
    \"噗——\"雀翎一口茶噴了出來，灰白的瞳孔裏滿是難以置信：\"她...真會這般說？\"
    紅綃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我與汀蘭姐相處日久，最了解她，她說什麽我都不意外，但有一點——\"
    紅綃再次握住雀翎冰涼的手，\"她最見不得人傷心。隻要不違天道，什麽規矩在她眼裏都是笑話，她從來隻做她想做的事情，說她想說的話。\"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雀翎肩頭的彌沙之印上。
    \"即便當歸還是不願意...\"紅綃聲音又低了幾分，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像是在告訴雀翎一個秘密，\"你到時候隻需在汀蘭姐麵前撒個嬌，流幾滴眼淚，就說"李當歸欺負我了"...你猜咱們這位北境女俠，會不會偏袒你？\"
    雀翎徹底被紅綃逗的笑出聲來，心底憂鬱消散一空。
    她忽然很想現在就見一見李當歸的母親，她內心無比堅定，李當歸的母親，肯定會喜歡她的。
    \"你們在偷偷說什麽悄悄話呀！\"
    靜姝突然從兩人之間的空隙鑽出來，一雙充滿魅力的桃花眼裏盛滿好奇。
    她雙手撐著桌麵，發間的銀鈴釵隨著動作叮當作響，一縷調皮的發絲掃過雀翎的臉頰：“雀翎姐姐笑的這麽開心，是不是紅綃姐姐給你講笑話了？說給我聽聽唄？”
    雀翎看著眼前這張明媚的笑臉，心情更好了幾分，故意開口道，\"紅綃姐姐告訴我一個特別有趣的秘密，但是——不能告訴你。\"
    靜姝的嘴角立刻垮了下來，粉嫩的唇瓣噘得能掛油瓶：\"什麽秘密嘛...\"
    她的聲音突然帶上哭腔，眼眶說紅就紅，\"連我都不能說...嗚嗚...雀翎姐姐和紅綃姐姐不喜歡靜姝了...\"
    雀翎的骨笛差點脫手——這丫頭變臉的速度比北境的暴風雪還快。
    她心裏暗想，靜姝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
    紅綃忍不住掩著唇輕笑起來，這樣明媚的姑娘，怕是永遠與傷心無緣吧？
    \"我小時候遇事隻會哭鼻子。\"紅綃突然伸手拂去靜姝並不存在的眼淚，\"饒是如此，汀蘭姐還是把我寵上了天。\"
    她的目光在靜姝臉上流連，手指輕輕點了點靜姝的鼻尖，\"若她有一天見到了你...怕更是會喜歡的不得了吧。\"
    靜姝的桃花眼瞬間亮如星辰：\"是李當歸的娘親麽？\"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引得院中帶著峨眉一起喂鳥的李朱砂和阿朵都回頭張望。
    紅綃的指尖撫過靜姝的眼角，聲音帶著幾分懷念，：\"嗯，說來也奇怪...你的眼睛，與汀蘭姐像極了。\"
    \"真的麽？\"靜姝突然捧住自己的臉，銀鈴釵隨著她的動作歡快地搖晃，她聽到這話似乎很高興：\"那她一定也美得不像話吧？\"
    雀翎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住靜姝的臉頰：\"哪有這麽拐著彎誇自己的？\"
    她的力道很輕，像是怕碰碎了珍貴的瓷器。
    靜姝的臉蛋柔軟溫暖，讓人想起剛蒸好的糯米糕。
    靜姝就勢抱住雀翎的手臂，像隻撒嬌的小貓般蹭了蹭：\"人家說的是實話嘛~對不對，紅綃姐姐？\"
    她的發絲間帶著淡淡的桃花香，與紅綃和雀翎身上的胭脂香氣交織在一起。
    紅綃的唇角泛起溫柔笑意：\"當然了，你說得很對。汀蘭姐確實美的不像話，能讓整座白虎城的桃花一夜盛開。\"
    靜姝的桃花眼裏泛起粼粼波光，像是倒映著萬千星河。
    她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布料在指尖皺成一朵小花。
    \"當年追求她的人啊...\"紅綃的指尖在茶湯表麵劃了個大圈，\"能從白虎城的城門，一直排到紫金關。\"
    靜姝眼裏閃過一絲憧憬，指尖不自覺地繞著衣角打轉：\"真希望也能見一見她呀...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聲音輕得像春日裏飄落的櫻花瓣。
    紅綃莞爾道：\"當然有機會的，等當歸把他們帶回來，你便知道我說的半分不假。\"
    雀翎也泛起希冀：\"沒錯，我一定會幫助他找到她們...\"
    靜姝眼神雀躍，點了點頭：“嗯！”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炸響李朱砂的喊聲：
    \"好小子！你還知道回來！\"
    這聲吆喝驚飛了簷下棲息的麻雀。
    屋內眾人齊刷刷望向院門——
    灶台邊的李靈芝舉著湯勺探出身來，發髻上沾著幾點麵粉：\"是當歸回來了？\"
    鍋裏的濃湯正咕嘟咕嘟冒著泡，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驚喜的表情。
    靜姝第一個跑到門邊，銀鈴釵叮咚作響。
    紅綃不緊不慢地握住了雀翎的手。
    院中的青石板上，幾滴未幹的雨珠正映出來人的身影。
    細雨初歇時，李當歸便和寧芙找了一處驛站，借了一匹馬，然後他便帶著寧芙策馬而歸。
    此刻百草堂的院門前，青鳶環抱雙臂倚在廊柱上，冷眼看著剛走進門的二人，鼻腔裏頓時發出一聲冷哼，半個字都懶得說。
    阿朵正捧著峨眉的長發，見李當歸進門先是一愣，隨即準備笑著打招呼，但立即就看到了他身後的寧芙，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阿朵旁邊，峨眉卻完全沒有理會剛剛回來的兩人，她正蹲在雨後濕潤的泥土旁，好奇地用指尖輕戳一條蠕動的蚯蚓，阿朵連忙將她的發梢又攬高幾分，免得沾上泥水。
    李朱砂的掃帚\"啪\"地砸在青石板上。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李當歸麵前，目光在他和寧芙之間來回掃視——
    隻見寧芙素來束得一絲不苟的青絲此刻淩亂不堪，濕漉漉地披散在後背，睫毛上掛著未幹的水珠，眼尾還泛著可疑的紅暈，唇瓣也比平日豔了幾分。
    而自家弟弟更是狼狽，全身濕透不說，衣領處還留著幾道可疑的抓痕。
    \"好小子！你還知道回來！\"
    李朱砂大喊一聲，又仔細看了看寧芙，發現她的樣子就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她頓時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你——\"李朱砂的指尖幾乎戳到李當歸鼻尖，\"怎麽把寧將軍弄成這副模樣？你又惹她生氣了？\"
    她突然拽過李當歸的耳朵，\"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李當歸齜牙咧嘴地辯解：\"我們借馬耽擱了...\"
    \"借馬要借到衣裳都濕透？\"李朱砂的聲調陡然拔高，\"你不怕淋雨，就帶著寧將軍一起受罪？既然下雨了，又不想早點回來，不知道先找個地方避雨嗎？真是笨啊！\"
    她突然朝廚房方向大喊：\"大姐！咱們家弟弟腦子進水了怎麽辦啊！\"
    \"朱砂，怎麽了？是當歸回來了麽？\"李靈芝的聲音混著鍋鏟的碰撞聲從廚房傳來。
    靜姝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銀光流光衝到院中，直接越過李當歸，來到了寧芙麵前。
    \"啊！寧姐姐！\"她一把抓住寧芙冰涼的手，桃花眼裏滿是心疼，\"怎麽弄成這樣了？\"
    她立刻轉頭瞪向李當歸時，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怎麽老是讓她受苦！我的神力借給你是幹什麽用的？\"
    “我——”李當歸的衣領還在滴水，發梢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他沒想到靜姝竟然這麽生氣，一時間也感到很愧疚：\"對...對不起...\"
    靜姝冷哼道：“你和我說有什麽用！以後是不是還要這麽對她！”
    寧芙突然拉住靜姝的衣袖，耳尖微微泛紅：\"靜姝...不怪他。\"
    靜姝氣鼓鼓地甩開李當歸想要攙扶的手：\"哼！\"
    她小心翼翼地環住寧芙的腰，\"寧姐姐，走，我幫你換衣裳。\"
    寧芙低垂著眼睫輕輕點頭，被靜姝拉著走向了房間。
    青鳶見狀立刻邁步跟上前去，經過李當歸身邊時，忽然轉頭看向他。
    李當歸清楚地看見她眼底的殺氣——仿佛在說\"待會再收拾你\"。
    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啊你...\"李朱砂重重拍了下弟弟的肩膀，恨鐵不成鋼，但看著他全身濕透，腳下滿是泥土，頓時又心疼不已：\"餓了吧？趕緊先去洗漱洗漱換身衣服吧，別感冒了，大姐已經給你準備好飯了。\"
    然後便轉身走向了阿朵和峨眉。
    其實李朱砂在弟弟進門的第一眼就差點沒忍住哭出來。
    她是多麽嘴硬心軟的一個人？
    怎麽會真的怪他？
    小時候大姐照看藥鋪，她帶著李當歸一起上山采藥，每次忽然下雨都是她拉著李當歸一起淋著雨回來的。
    後來好不容易賺到了錢，她立刻就去買了一把最便宜的油紙傘，從那以後，她再沒讓自己的弟弟淋過一次雨。
    而且，她希望李當歸以後再也不用受這種罪，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李朱砂才開始真正的懂事，知道為李靈芝分擔肩膀上的責任了。
    可今天李當歸又是這種樣子，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時候的弟弟，被雨淋的都感冒了還笑著說“二姐，我沒事的，你別哭啊...”
    李朱砂背對著李當歸，喋喋不休的對阿朵抱怨著李當歸笨，但鼻子已經開始發酸了。
    李朱砂走遠後，李當歸歎息一聲。
    雀翎不知何時已站在廊下，李當歸下意識的抬頭望向前方，正好撞上了她的眼神。
    她就這麽注視著他，毫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