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誰給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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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青衣保稅倉庫,像一頭蟄伏的怪獸,在瓢潑大雨中發出低沉的嗚咽。
豆大的雨點砸在監控車的擋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也遮蔽了黑暗中的罪惡。
李娜那雙貓一樣銳利的眼睛,透過屏幕,緊緊盯著“太平洋物流”的三輛貨車。
車身上濺滿了泥水,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就像那些見不得光的事,總要裹上一層厚厚的偽裝。
“三輛車全部上鎖,gps信號屏蔽。”李娜的聲音很平靜,像在播報天氣預報,但徐天知道,平靜之下,是獵人般的專注。
“活體熱源確認,數量未知。”她補充道,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調出一個紅外熱成像界麵。
屏幕上,三輛貨車內部,隱約可見幾個紅色的輪廓,在黑暗中跳動著。
徐天站在雨中,任憑冰冷的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肩膀。
他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空,仿佛能看到盤旋在港島上空的陰影。
他緩緩展開手中的文件,借著倉庫門口昏黃的燈光,一字一句地念道:“重建委員會第89號令,即日起,所有經保稅區轉運的‘災後援助物資’,須接受聯合稽查。”
念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文件揉成一團,扔進路邊的積水中。
“他們以為船票是買的,其實是借的。”他輕聲說道,聲音淹沒在雨聲中,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而借的東西,總要還。”
“李娜,通知海關,我需要一份‘高風險貨運清單’,重點標注‘太平洋物流’。”徐天轉過身,語氣冰冷,“理由是,涉嫌夾帶未申報貴金屬,企圖轉移重建資金。”
李娜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幾秒鍾後,清單已經發送到海關關長的郵箱裏。
“關長那邊,我去打個招呼。”徐天說著,拿出大哥大,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聽筒裏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喂,哪位?”
“關長,是我,徐天。”徐天的聲音很客氣,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關於那批‘災後援助物資’,我有些情況要跟你反映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然後傳來一聲歎息:“徐先生,您也知道,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關長說笑了,我怎麽會為難你呢?”徐天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變得強硬起來,“我隻是想提醒你,重建資金是港島的命脈,任何人,都不能打它的主意。”
“明白,明白。”關長的聲音變得諂媚起來,“徐先生放心,我一定嚴查。”
掛斷電話,徐天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看著倉庫的方向。
“電工工會那邊,安排好了嗎?”他問道。
李娜點了點頭:“已經安排妥當,以‘保稅區應急電源巡檢’為由,提前在倉庫主控室配電箱內植入了信號幹擾器,設定為檢查開始後自動切斷主通信線路30秒。”
“很好。”徐天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迷蒙。
午夜零點,幾輛掛著海關牌照的車輛,悄無聲息地駛入了青衣保稅倉庫。
車燈的光柱劃破雨幕,照亮了倉庫門口的幾名海關人員。
為首的海關關員,拿著一份文件,走到倉庫值班室門口,敲了敲門。
“例行檢查,請配合。”他麵無表情地說道。
倉庫值班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穿著製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這麽晚了,查什麽查?明天不行嗎?”
“不行。”海關關員語氣強硬,“這是重建委員會的命令,請配合。”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讓開了路。
海關人員魚貫而入,開始對倉庫進行搜查。
與此同時,倉庫主控室的電工,偷偷打開了配電箱,啟動了信號幹擾器。
“3…2…1…”李娜在監控車裏,輕聲倒計時。
“啪”的一聲,倉庫主控室的燈光熄滅了,整個倉庫陷入一片黑暗。
“怎麽回事?”值班主管慌亂地喊道,“快,啟動備用電源!”
幾秒鍾後,備用電源啟動了,倉庫重新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倉庫值班主管抓起桌上的無線電台,開始呼叫:“喂,喂,這裏是太平洋物流,主通信線路中斷,請求支援!”
李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鎖定了對方的通信頻率。
“捕捉到加密通話,頻率與七年前九龍城寨秘密遣返行動的聯絡頻道完全一致。”李娜的聲音有些激動,“更關鍵的是,對方在通話末尾使用了摩斯碼敲擊三短三長三短——國際通用的‘sos’求救信號。”
徐天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們不是在逃命,是在執行儀式。”他輕聲說道,“老人們總愛用過去的密碼,開未來的門。”
“收網嗎?”李娜問道。
徐天搖了搖頭:“不,隻記錄。”
李娜點了點頭,將全部通信數據打包,嵌入一份“災後物資流向分析報告”,通過重建委員會官方渠道發送至港督府、英國外交部及葡澳當局,附言:“疑似有組織利用援助通道進行非法轉移,請協同核查。”
三個小時後,李娜接到了一個電話。
“對方更改計劃,取消原定航班,轉而聯係了一艘注冊於巴拿馬的貨輪‘海皇星號’,預計48小時後靠港。”李娜匯報道。
徐天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
“船票改簽了——那就讓船,等它該等的人。”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黑暗的海麵,眼神深邃而冰冷。
這場雨,還要下多久呢?
深夜,九龍塘指揮所。戴慕賢牢房再次斷電三秒……
深夜,九龍塘指揮所。三秒黑暗,像死神眨了眨眼。
燈光重現,牆上那行新刻的字,在潮濕的空氣裏散發著一股陰冷。
“你攔不住退場,因為退場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我盯著那扭曲的字跡,戴慕賢這老狐狸,果然沒那麽簡單。
“他是不是知道什麽?”李娜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我沒說話,隻是翻開隨身攜帶的黑色小本。
今夜刷新的秘密,第一條赫然寫著:“海皇星號船長,曾在1983年九龍城寨救過一個叫阿天的孩子。”
阿天?我?
一股電流瞬間竄遍全身,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
1983年,九龍城寨...那場大火...那艘船...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像被人強行塞進腦子裏一樣。
我凝視著那行字,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那就看看,是誰的劇本,寫到了最後一頁。”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窗外,暴雨漸歇,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味。
第一縷月光,像一把鋒利的刀,穿透厚厚的雲層,照在青衣碼頭那艘靜默的貨輪“海皇星號”上,像一張染血的邀請函。
“給我也準備一身行頭,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