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我來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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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試音。
    從低音“啊——”
    緩緩上行。
    中音區渾厚,高音區雖緊但未破,換聲點清晰。
    聲音不算驚豔,音域也不寬,但有技巧,有控製,有情感。
    唱《天地龍鱗》,夠了。
    人聲沒有完美,隻有適配。
    關鍵是怎麽唱,怎麽用情緒帶出力量。
    而這具身體,就是他的資本。
    像一塊粗石,內裏藏光。
    隻要打磨到位,照樣能亮。
    “前世的本事就是我的底牌。沒有係統,我也能上場。”
    演播大廳。
    燈光亮得刺眼,卻安靜得反常。
    幾道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個年輕女演員低著頭走來,手指擰著衣角,臉頰泛紅。
    看上去,像是揣著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張老師,周軒在休息室,放出那種聲音……”
    其中一人終於開口,聲音細得幾乎聽不清。
    “哪種?”
    張天韻抬頭,眉心微動。
    另一個咬了咬嘴唇,臉紅到耳根。
    “就……”
    “那種片子的聲音!你知道的,就是那種!”
    氣氛沉默了一下。
    張天韻合上本子,站起來時胸口起伏了一下。
    早就把休息室單獨劃給他用,結果這人不但看,還敢放出來?
    聲音都沒關?
    張天韻轉身就走。
    可快到門口時,腳步卻收住了。
    門縫裏飄出一點低吟。
    不是嘈雜,不是汙糟,而是一段極沉的哼鳴。
    輕得像風,卻鑽得進骨頭裏。
    那聲音不高,卻帶著勁。
    一句一句,像在鋪展一幅畫:
    山河起筆,血脈奔湧,六百年的風沙簌簌落下。
    張天韻抬著的手忘了推門。
    整個人靠在牆邊,耳朵不自覺地側過去。
    然後,歌聲響起。
    【這江山我起筆】
    【民族血脈又幾萬裏】
    音調一提,如黃河破冰,勢不可擋。
    【幾世紀六百年裏】
    【龍的傳人曆經風雨……】
    張天韻呼吸一滯。
    眼前不再是走廊和門。
    而是雪地上的腳印,戰壕邊半截煙頭,火光映著年輕的臉。
    那些沒留下名字的人。
    他們有的才十八,背包裏還塞著家書。
    有的在衝鋒前一分鍾,往戰壕外扔了顆橘子糖,說:“等打贏了,咱們吃甜的。”
    可他們沒等到。
    “為了後輩能在這片土地上好好喘口氣……”
    張天韻嘴唇動了動,嗓子發緊。
    看見紅旗插上高地,看見擔架上的人臨死前笑了一下,說:“天亮了。”
    心口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眼淚滑下來。
    張天韻沒擦,手指死死摳住門框。
    歌聲忽然拔起,像雲層裂開,光砸下來。
    張天韻靠著門,聽傻了。
    這不是歌,是回響。
    是百年後的人蹲下身,對著曆史深處低語:
    “你們看見了嗎?”
    “現在的天,真亮。”
    張天韻原本是來罵人的。
    現在卻站在原地,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這必須是開場。
    主歌像史書一頁頁翻過,副歌卻是後人站在碑前,輕聲應答。
    沒有嚎哭,沒有高喊,隻是平靜地說:“你們沒白來。”
    張天韻在業內這麽久,聽過太多“主旋律”。
    要麽煽得假,要麽飄得空。
    可這首,是從血裏擰出來的,一音一句都壓著分量。
    清唱而已,卻比整支交響樂還沉。
    更難得的是。
    它用流行唱法承載宏大的主題。
    既有通俗的感染力,又不失莊重與分量。
    這種嚐試,成了業內公認的範本。
    休息室裏。
    周軒並不知道外麵已掀起波瀾。
    他坐在角落的沙發,燈光隻照到他半張臉。
    手指在膝蓋上敲著節拍,指尖隨記憶裏的旋律微微起伏。
    默演整首《天地龍鱗》的走向。
    他閉著眼,腦中一遍遍過著段落。
    這首歌對音域和情緒的要求極高,以他現在的狀態,必須降調才能唱下來。
    技術問題好解決,真正難的是,怎麽用聲音講一個曆史的故事。
    怎麽讓聽眾聽見那種沉下來的重量。
    然後,輕輕哼出前奏。
    “一如君子氣節不移……”
    剛落音,他就搖頭,眉頭擰緊。
    不對。
    情緒沒到底。
    他靠進沙發,抬手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
    周軒又閉上眼。
    第二遍,轉音的地方,全得用假聲帶過去。
    排練室安靜得能聽見呼吸。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張天韻走進來。
    一眼看見周軒,直直走過去。
    “這歌是你寫的?”
    “啊?是。”
    周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張天韻快步上前。
    眼睛亮得驚人,像盛著星。
    抬手抹了把眼角,嘴卻壓不住地往上翹。
    張天韻不是難過,是被歌詞裏的家國氣,旋律裏的敬意狠狠撞中了心口。
    “詞好,曲也好,太打動人了。”
    伸手拍了拍周軒的手臂,不重,卻有力。
    “你寫的是真歌,不是為了討好誰,不是為了流量,是為了讓那些被忘掉的名字,再被人聽見……”
    “你是想當開場曲?”
    張天韻盯著他,眼神發燙,腦子飛轉。
    話剛出口,眼裏就閃過一道光。
    張天韻一下明白了。
    這不隻是歌,是儀式,是向曆史鞠的一躬。
    張天韻的腦子飛快轉著。
    這場晚會,本就有官方背景,台下坐著各級領導,媒體。
    原本的開場曲《黃種人》氣勢足,卻總帶點舞台味。
    而周軒這首歌,詞沉,曲莊,有血脈,有追念。
    簡直像是為今晚生的。
    太合適了。
    做開場再合適不過。
    張天韻心跳快了半拍,眼前已經浮現出舞台畫麵:
    燈暗,場靜,一束追光落在那人身上,前奏起,歌聲湧出,如江河奔流,如山嶽矗立。
    那一刻,不是表演,是喚醒,是傳承。
    張天韻幾乎可以肯定,周軒是為這首歌來的。
    周軒一怔。
    隨即,點頭。
    “對。”
    先前還遲疑要不要提這歌,怕人說他搶風頭。
    可張天韻眼睛亮的那一下,他心裏那點猶豫就熄了。
    他不怕人說,隻怕沒人聽懂。
    “行,我去跟導演組談。”
    “你再唱一遍,我錄下來。”
    “快點!我要讓他們看看,這不是心血來潮,是該站上台的作品!”
    和聰明人說話,話到一半就夠了。
    不需要他解釋靈感從哪來,也不用自證實力。
    張天韻聽得出歌裏的分量,也看得見他眼裏的火。
    有些東西,旋律一響,就已經說盡了。
    張天韻有分量。
    隻要點頭,機會就有了。
    他隻要把這首歌,唱到不能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