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了。
    顧曉茜不停給林霏夾菜，一起拿過去那些事開心說笑，誇林霏，順便夾槍帶棒沈昭月。
    沈昭月一筷子搶走最後兩塊紅燒肉，一口一個塞得腮幫子鼓鼓像隻小倉鼠。
    顧曉茜沒夾上，生氣地瞪她，嘀咕：“餓死鬼投胎。”
    沈昭月有意嚼得吧唧吧唧，吃著廚子的飯罵廚子，美得你了。
    她看準顧曉茜又要下筷子的釀豆角，搶著抄一筷子給顧母道：“媽，我下午要去營裏找顧野，吃完就過去。”
    顧母看她這幾天好端端的，那天給兒子說的事，兒子肯定能聽進去，覺得他們一定是和好了，一點沒往別處想著滿口高興道：“行，那你去，晚飯是在營那邊吃，還是回家吃？”
    沈昭月咬了下筷子，微微有些歉意道：“不回來了。”
    自己不能像一顆夾生的米飯，一直被動等著顧野有空。不管今天顧野能不能把這個證扯了，她都不打算再留在顧家了。
    顧母一聽，果然和好了！笑眯眯給她夾一筷子菜：“食堂要是不好吃，你回來了媽再給你做。”
    顧曉茜馬上撇起嘴陰陽怪氣：“食堂還不吃，不吃拉倒，這麽大個人還能餓死。林霏姐，你看到了吧，咱們家就屬她嬌貴。”
    顧母一筷子頭，敲在她手背上：“你再說話，這飯你別吃了。”
    顧曉茜不情不願閉嘴，狠狠白了沈昭月一眼，媽就知道替她說話。
    林霏這時主動提起道：“伯母，既然沈同誌要去找顧野，我正好也要見顧野，我和她一起去吧。”
    她說著，表示理解地看了沈昭月一眼：“當然，沈同誌要是不想和我一起也沒關係，營區我知道，晚點我可以自己去。”
    沈昭月懶得評她，不冷不熱道：“隨便，我都行。”
    顧曉茜筷子一拍：“沈昭月，你什麽態度！”
    沈昭月碗筷一放：“媽，我吃飽了。那我現在過去了。”
    顧曉茜這個蠢貨，一分鍾都懶得跟她多待。
    林霏跟著放筷子：“伯母，那我也先過去。”
    顧曉茜起身湊熱鬧：“我也要去！省得你在路上欺負我林霏姐！”
    沈昭月理都不理她，但顧母到底拉住了顧曉茜。
    路上，林霏追上走得飛快的沈昭月開茶。
    “沈同誌，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我和顧野以前差點結婚。但不管怎麽樣，等下見了顧野，還希望你不要對我抱有敵意。”
    沈昭月停下，用一種愚蠢的眼神看她：“你是聾了嗎？上午我說的話，聽不懂？去了趟國外，真把自己當洋聾子了？”
    林霏自問相當有涵養，不動聲色的功夫也好，就，這猛地一下，心裏還是被沈昭月這麽直白的話搞不自在了。
    但她穩得住表麵功夫，一臉“我不會和你計較”的大度。
    “算了，你非要對我看不順眼，我也能理解。你是覺得顧野要和你離婚，是因為有我的關係吧。可當初顧野為什麽娶你，你心裏不是知道的嗎？你們根本不合適，離婚，隻是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你再這樣，我可就不離了。顧野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別的不說，有情有義還是不錯的。我不離，這位置就騰不出。”
    “我了解顧野，他決定好的事，不會改變。而且我聽說你們結婚的一年多，他時常不回家。你們感情不好，彼此間又沒有牽絆，你拿什麽讓他和你有情有義？”
    林霏一副“我最懂顧野”的口吻，儼然已經是顧野老婆的姿態。
    沈昭月不屑跟她打“茶台”，吹了下自己漂亮的指甲蓋：“你要是實在著急啊，你去勸他快點跟我離唄。屁話真多。”
    她說完扭頭就走。
    留下林霏原地深吸氣，她並不覺得自己被罵，隻覺得沈昭月粗魯，沒教養。
    今天營區站崗的還是耿正。
    他昨天被罰跑去了，讓別人頂了班，所以他今天得補上。
    他對沈昭月的態度從昨天的目不斜視，目空無人，到今天稍稍斜視了一下。
    沈昭月昨天跳起來打了七營副營，說的那些話，從七營裏都說開了。
    為這事，馬光和還被領導叫走訓話，說他不注意部隊影響，破壞了同誌間的革命友誼，還罰寫了檢討。
    原主和他以前的說說笑笑，分明曖味，因為沈昭月這一耳光，全變了味。
    又因為晚上，馬勇和顧野在部隊食堂喝酒，馬勇說到這事，罵了一句：“他娘的，老子耳朵都給打鳴了！”
    沈昭月這舉，被戲稱，最有力辟謠。
    耿正覺得，她可算給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幹了一件有臉的事。
    “報告顧營長，沈同誌帶了另外一位女同誌想要見你！”耿正又一次板正的報告，今天沒建議顧野把沈昭月趕走了。
    顧野聽到沈昭月帶人來了，以為是什麽其他事，吩咐道：“讓她們去接待處，我馬上過去。”
    接待處路口的那棵大柳樹下，三人碰了個正著。
    “顧野。”林霏的呼喚帶著分明的眷戀，伴隨著蟬聲在熱浪裏沉浮。
    顧野看到她的目光，如同夏午的陽光透過樹蔭，碎成斑駁的金，在眼裏搖曳出光。
    沈昭月在他們久別重逢的這一刻美好裏，煞風景得像朝著他們狂吠的傻狗。
    “顧野，我要領離婚證，你今天能不能出去給句話。”
    顧野被白月光歸來而擊中的心，頓時大煞風景，讓他不悅擰眉：“你就非要急著這一會兒？”
    “昨天簽完字就該辦了，我不想和你拖著。”
    沈昭月的直接，讓顧野臉色有些難看。
    沈昭月也以為自己都說這麽明白了，林霏在邊上裝傻都能聽懂呢，結果好家夥。
    光裝傻。
    “顧野，沈同誌是不是誤會了，我來找你其實是因為……”
    顧野冷冷打斷：“不用和她解釋。”
    “可是……”林霏欲言又止地看著顧野，眼裏全是替他著急的樣子。
    “我今天沒空，你先回去吧。”顧野對沈昭月下逐客令。
    沈昭月唇角一勾，有些看不上他這做派，正色道：“你確定你沒空？”
    “你在質疑我？”顧野不悅加深。
    “我剛才是在找你確認——你沒空！但接下來，我是通知你，想要離婚證，請你親自去找我。顧家我不回了。”
    沈昭月扭頭走人。
    這對“夠夠的男女”，它喵的，一個搞深沉，一個搞綠茶！
    氣死她了。
    顧野到這會兒還不相信沈昭月是真的想跟自己離婚，他覺得她在演，並且這會兒演過頭了！
    他惱火起來，上去抓住她手臂道：“你能不能不胡鬧？”
    沈昭月眼神冷下，直逼他反問：“好笑，誰要跟你胡鬧？你沒空，我就應該等著你？你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就所有人該搶著要？”
    “我告訴你，我沈昭月，不稀罕你，我不要你，聽明白了嗎！你要再用一副隻覺得我胡鬧的口氣對我，你肯定是不蠢，但你純純在自作多情，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