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農會的浩劫

字數:5235   加入書籤

A+A-


    曾國藩、增格林沁、左宗棠和李鴻章四人圍坐在一起。曾國藩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說正事,左宗棠卻突然道:“滌生曾國藩),池州之事非同小可。土地乃民生之本,百姓無地可耕,饑寒交迫,自然會聚眾鬧事。若不解決土地問題,地方秩序何以維持?剿匪大局又如何能穩?”
    左宗棠的湖湘經世致用思想強調“修齊治平”的務實精神,覺得池州的"以農為本,以兵為輔,他深知土地問題關乎百姓生計,是地方治理的根本。他進一步說道:“在西北時,我推行屯田,讓百姓有地可耕,軍糧得以自給,地方經濟也逐漸恢複。池州的情況雖有所不同,但道理相通。若返鄉地主一味逼迫農民,土地無法合理分配,百姓無以為生,鬧事隻會愈演愈烈。我們剿滅太平軍餘部,是為了恢複秩序,若後方不穩,剿匪又如何能順利進行?”
    聽到左宗棠提起這一茬,曾國藩知道左宗棠的堅持並非出於個人性格的倔強,而是基於他對地方治理的深刻理解和對百姓福祉的關心。他深知,隻有解決土地問題,才能從根本上化解矛盾,實現地方的穩定與繁榮。這種務實而深遠的思考,正是湖湘經世致用思想的體現。
    廬州將軍府的議事廳內,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增格林沁受不了漢人文臣遇到問題的虛與委蛇,池州農民鬧事使他回憶起漠南盟旗如何處理旗民衝突的舊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滿臉怒容,大聲吼道:“池州這些地痞刁民,竟敢聚眾鬧事,簡直無法無天!依我看,奏請朝廷,直接派兵鎮壓,殺幾個帶頭的,剩下的自然就老實了!這等刁民,不殺不知道王法是何物!”蒙古大草原練就的大嗓門,使他的聲音在議事廳內回蕩,震得人耳鼓生疼。
    李鴻章坐在一旁,嘴角掛著一絲淺笑,不緊不慢地開口:“王爺此言差矣。” 他在上海時也聽說過洋人如何處理土地的問題。
    李鴻章輕輕敲著桌麵,語氣平靜卻透著深意:“王爺可知上海的洋人如何治地?他們以機器開渠,以洋法分田,雖無地主,百姓卻皆大歡喜。若池州能借法自強,或可免今日之亂。”
    增格林沁冷笑:“洋人的法子?哼,草原上從不用這些花拳繡腿!”
    見這個爵爺不轉彎,李鴻章掃了增格林沁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屑,“池州的事,單靠殺是殺不絕的。那些農民鬧事,是因為返鄉地主逼得太狠。王爺若隻知一味鎮壓,隻怕池州的民怨會越積越深,到時連王爺的鐵騎都未必能彈壓得住。”
    雖然左宗棠在一些事情上和李鴻章的政見不同,但李鴻章不讚成一味訴諸武力他也是讚成的。
    他覺得《與郭筠仙論屯田》中的"以農為本,以兵為輔"治理理念,在池州是行得通的,他需要的是朝廷的支持。
    曾國藩坐在主位上,眉頭緊鎖,聽完幾人的話,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季高說得有理。池州之事,確實棘手。既要安撫百姓,又要穩住返鄉地主。不然,地方秩序難以為繼,剿滅太平軍餘部的大局也會受影響。” 他的聲音沉穩,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增格林沁聽了,滿臉的不以為然,不屑地哼了一聲:“安撫?哼,這些刁民,安撫有用還用得著鬧到這地步?依我看,安撫就是縱容!” 他雙手抱在胸前,臉上的神情頗為傲慢。在這個科爾沁親王的心裏,漢人的窮鬼連當奴才都配不上,如同豬狗一般的存在就該用彎刀和他們說話。
    李鴻章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僧王的殺心太重。繼續說道:“王爺說得輕巧,可這池州的地主們,個個都跟釘子似的,死死攥著土地不放。王爺若不給他們點甜頭,他們能配合剿匪?依我看,不如先讓地主們退一步,給農民些活路。等局勢穩了,再慢慢收攏土地,豈不更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曾國藩微微點頭,目光中透露出思索:“少荃說得在理。但安撫地主也不能一味讓步,不然朝廷的臉麵何在?依我看,可以先讓地主們適當減免租稅,安撫農民。同時,對帶頭鬧事的農會骨幹,必須嚴懲,以儆效尤。” 他深知此事的複雜性,每一個決策都牽一發動全身,池州的局勢走向還會影響得來不易的剿匪局麵,他可不想因小失大。
    增格林沁聽了,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惡狠狠地說道:“哼,曾中堂這法子倒還說得過去。不過,那些帶頭鬧事的,一個都不能留!否則,池州的刁民隻會越來越囂張!”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殺伐之意。
    李鴻章瞥了增格林沁一眼,不慌不忙地回應:“王爺放心,咱們先奏請朝廷同意,該殺的自然一個不留。但殺之前,得先把事情理順。不然,殺了人,池州的局勢還是亂,隻怕到時候王爺這鐵騎也鎮不住。” 他心裏清楚,簡單粗暴的鎮壓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曾國藩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目光依次掃過眾人:“諸位,池州之事,關乎剿匪大局,容不得半點閃失。如此本督就稟明朝廷,就請增王負責彈壓,少荃負責安撫返鄉地主,我來協調各方。大家各司其職,務必盡快平息此事。” 他的話語如同定海神針,為這場混亂的商議定下了基調,眾人紛紛點頭,各自領命,準備為解決池州的棘手難題而行動起來 。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一時間,在清廷的強力幹預下,池州天地變色,新生的農會遭受了嚴重的打擊,一些農會骨幹被增格林沁的騎兵抓住,淩遲處死,人頭懸於池州城門。
    轟轟烈烈的農會運動在血腥鎮壓下,陷入了死寂。
    農會骨幹大牛,這個在池州積極參加蕭有和創建的講習所學習,接受了一些太平天國基本的基督教人人平等思想,又聽過蕭有和"將基督教平等觀念與傳統均田思想嫁接“的新思想,知道了農民的貧窮是源於地主無休止的盤剝,他毅然決定加入農會,從此一心為農民謀權益。
    然而他的行為必然會被視為離經叛道,大逆不道。
    就這樣,在還鄉地主的指認下,大牛首當其衝被增格林沁的騎兵盯上。
    大牛一家原本日子雖清苦,但在農會組織下,靠著分到的土地,也有了對未來的盼頭。
    可這一切,隨著清軍的鎮壓灰飛煙滅。
    那是個陰霾密布的清晨,馬蹄聲如雷,打破了村莊的寧靜。增格林沁的騎兵如餓狼般衝進村子,在返鄉地主王半鄉的帶領下直撲大牛家。
    這個王半鄉是池州鄉裏的大地主,他家的土地很多,多到王半鄉自己宣稱日出走到日落也看不完,故而得了“王半鄉”的雅號。
    蕭有和的太平軍進了池州,這老小子逃得快保住了性命。
    既然回來自然是要秋後算賬的,而這鄉裏的農會骨幹大牛就成了他的目標。
    大牛聽到動靜,心知不妙,匆忙讓自己年紀不大的兒子小牛藏進柴房,低聲叮囑:“無論發生什麽,千萬別出聲。” 隨後,他抄起用來鋤地的鋤頭,準備與敵人一搏。騎兵們騎著高頭大馬,輕鬆地撞開了大牛家簡陋的柴門,門外的清兵一擁而上,大牛雖奮力反抗,但寡不敵眾,很快被製伏。
    大牛的妻子哭著撲向丈夫,卻被騎兵狠狠地推倒在地,碗口大的馬蹄踩在她的身上,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王半鄉對為首的蒙古軍官諂媚地說:“就是他。他就是鬧事的頭,他還是農會的頭頭!”
    那個蒙古軍官冷笑一聲:“哼,這就是帶頭鬧事的農會骨幹,帶走!”
    大牛被拖出家門時,回頭望向柴房的方向,眼中滿是擔憂與不舍。
    王半鄉陰險地朝大牛笑道:“我知道你還有個小崽子,我會抓住他,讓他來做工抵債!”
    大牛被帶到池州城,遭受了殘酷的折磨。他被淩遲處死的那天,村民們分明看到了他不停的在念叨什麽”骨氣“,臉上還帶的笑。
    隻有大牛知道,那是他想起自己帶著村民,打開王半鄉家的穀倉糧食,村民們歡喜得像過年的場景。
    他還想起“蕭軍師說過,人總會死的,死得要有骨氣!“
    他想過自己會怎麽死,也想過死前說些什麽,但還是算了,
    “就留下我的微笑吧。”
    大牛死了,他是微笑著死的,他的鮮血染紅了刑場,他的人頭被高懸在池州城門上。
    實際上,在城門口懸掛的,不止是大牛的人頭,還有其他農會骨幹成員的。
    清軍想用這些人頭,來警示著其他試圖反抗的人。
    而大牛的妻子,在得知丈夫的慘死後,精神崩潰,整日以淚洗麵。
    不久後,也在貧病交加中含恨離世。
    鄉親們幫著小牛處理了大人的後事,又幫著小牛藏起來。
    但是,大牛的孩子還是沒能躲過一劫,沒有多久,他還是被王半鄉的團丁找到了。
    王半鄉哄騙這孩子,“你父親帶人搶了我家的糧食,分了我家的地,你娘治病欠下的銀子需要你還。”
    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能知道些什麽,樸素的心裏隻是記住了爹說過的話,“咱窮人要有骨氣!“
    他輕聲地默念著“骨氣“,父親死時的形象讓這個詞變得具象。
    王半鄉看著孩子耿直地樣子,
    心中想著這些窮人就該好好地為自己幹活,“老子幹完了,兒子接著給我幹,一輩一輩地不能停。“
    王半鄉繼續誘騙,“我知道你有骨氣,你父親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你娘欠下的債你必須還!”
    “欠債還錢“這是中國人千古以來的道理,小牛覺得自己不能欠地主家的債,雖然這個年輕人直覺感到哪裏有不對,
    但孩子骨子裏的傲氣又不允許他被人看成是賴皮之人,“爹說‘骨氣’是窮人的脊梁,總有一天,這脊梁要撐起天。”,於是懵懂的小牛跟著王半鄉走了。
    喜歡回到太平天國當王爺請大家收藏:()回到太平天國當王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