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後一刻，想起來了。
    他看到齊瀟的眼睛彎了彎，嘴角也翹了起來，眼睛裏好像還有點亮晶晶的東西。
    “他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然後臉紅成這樣了？” 齊瀟那眼神，好像在這麽想。
    李懷禎心裏當時就“撲哧”一聲，覺得好笑。
    真是……想象力太豐富了。
    “接下來，好像是我幾乎是立刻就轉身，留給齊瀟一個背影。”
    他心裏卻在暗自發笑，還帶點自嘲。
    真是的，自己這是演的哪一出啊？
    明明就是腦子短路，忘了個名字，硬是被人看成了情竇初開、羞澀臉紅。
    可笑！
    李懷禎的思緒又飄遠了。
    晚自習，他無意間看到齊瀟坐在前邊，微微側著頭，很認真地聽著裏麵學生講課，手裏還拿著個本子，偶爾低頭記上幾筆。
    這個畫麵，不知怎麽的，突然撞進他心裏某個角落，撞得他心裏“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一本很久以前看過的小說。
    書裏的女主角，是個特別內向、不太會跟人打交道的女學生。
    她每天就泡在圖書館裏，安安靜靜地看書、記筆記，好像整個世界都隻有她和她的書本。
    後來，她大學畢業，成了一名老師，故事裏有個有趣的情節，是她第一次站在教室後麵聽同學，已經是老師了。
    講課，她也像那個學生一樣，拿出本子，一筆一劃地記著什麽。
    作者當時還給她冠了個詞，叫“純真”，說是在認真傾聽和學習的時候，她身上有種未經世故的純粹感。
    李懷禎當時看書的時候，隻是覺得這個設定有點意思，合上書也就忘了。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齊瀟，他突然覺得，這不就是書裏那個場景照進了現實嗎？
    她專注的樣子，微微蹙起的眉頭，手裏的筆記本……
    一切都那麽像。
    李懷禎甚至覺得，那一刻的齊瀟，身上也帶著那種小說裏描述的“純真”感。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就在後邊的座位，悄悄看了她一會兒。
    當然，他不是真的對她有什麽想法，更談不上什麽情感，隻是覺得，哇，原來真的有這樣現實版的“書中情節”，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書裏的世界突然和他所處的現實有了個交點。
    誰知道，就那麽幾秒鍾，齊瀟可能感覺到了什麽，或者剛好講台上的學生講完了，她猛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李懷禎的眼睛。
    四目相對的瞬間，李懷禎先是一愣，然後幾乎是本能地，感覺臉上有點發燙，他立刻慌忙地低下了頭，假裝看自己的鞋尖，心裏還暗罵自己：真是的，看什麽看，像個偷窺狂。
    可在他低下頭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瞥見齊瀟的嘴角似乎往上提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
    嗯，大概是覺得他臉紅了吧？
    李懷禎心裏又是一聲“撲哧”，覺得這誤會也太大了吧。
    他這純粹是被人抓包“偷窺”雖然隻是看書聯想的偷看，加上自己反應慢，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的尷尬導致的臉紅，怎麽到她眼裏，又成了那種……被喜歡的人突然撞見的、不好意思的害羞呢？
    “真是的，這姑娘的腦回路，是不是比我的還複雜？”
    李懷禎又忍不住在心裏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之後沒幾天，又發生了一件類似的小事，讓齊瀟心裏那點原本就有點飄搖的猜測，徹底變成了篤定。
    那天下午，學校組織了一次小型的公開課觀摩。
    李懷禎身後，齊瀟坐在教室後排。
    主講的是另一位年輕老師，講的是她特別不擅長的一個領域，講著講著，她明顯感覺有點卡殼，額頭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就在這時，她看到坐在後排的李懷禎。
    李懷禎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交頭接耳或者看手機，而是微微前傾著身體，眼神專注地盯著講台上的那位老師，手裏還拿著一支筆，在本子上快速地記著什麽。
    齊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記得，上次她無意間看到李懷禎“偷看”她的時候，他也是這個姿勢，這個專注的神情，好像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眼前的那個人、事。
    這不就是一樣的嗎？
    她心裏那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上次他看她記筆記臉紅，這次他聽別人講課也這樣專注地記錄、投入。
    這還能有假？
    一定是，他喜歡我。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就再也拔不掉了。
    齊瀟看著李懷禎的側臉，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落在他清冷的輪廓上，在她看來，那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光。
    從那天起，齊瀟對待李懷禎的態度，就不知不覺地變了。
    她開始格外“關照”他。但這種關照，在她自己看來，是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一點點羞澀的主動。她不知道李懷禎是怎麽想的，但她認定了他對自己有意思，所以她要抓住這個機會，讓他更了解自己，也讓自己更靠近他一點。
    隻是她沒注意到，李懷禎每次接過她遞過來的東西，或者回應她略顯熱絡的對話時，臉上雖然依舊沒什麽太多表情，但眼神裏總會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困惑和無奈。
    他大概也搞不懂，為什麽這位齊老師，突然對他這麽“特別”起來了。
    齊瀟當然知道自己是已婚人士。
    這一點，像刻在她骨子裏一樣清晰。
    她也不是那種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的人。
    她甚至覺得那是個很危險、很負責任的選擇。
    所以，當她心裏那個聲音告訴自己”李懷禎喜歡我”的時候，她並沒有，立刻就春心萌動，或者開始幻想各種不切實際的浪漫橋段。
    相反，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些慌亂和自責的，她甚至悄悄觀察過丈夫，發現丈夫雖然工作忙碌，但對她依舊體貼，家裏也維持著溫馨的日常。
    這讓她更加覺得，自己不應該、也不能對李懷禎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