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瀟站在講台邊，看著那個被自己點名的學生有些緊張地走上講台。
    這已經，學生們大多已經習慣了，偶爾還會有點小期待，想看看自己的同學會講得怎麽樣。
    她微微一笑，準備像往常一樣，走到教室後排，找個空位坐下，當一個安靜的”學生”。
    在她心裏，這段時間對李懷禎那些不清不楚的念頭，也隨著產假臨近、生活的重心轉移，自然而然地淡去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很平靜地回到一個普通老師的角色裏了。
    然而，當齊瀟轉身，習慣性地走向後排時，目光卻突然頓住了。
    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那個空蕩蕩的座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李懷禎占據了。
    他正低著頭，眼神麻木，側臉的線條在窗外透進來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但那確實是他的位置。
    齊瀟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從未想過，在這個敏感時期，會和他坐得這麽近。
    她甚至沒有做好準備，如何麵對這樣近距離的接觸。
    一股莫名的電流似乎從心髒竄到了指尖，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動了一下。
    不是因為激動，也不是因為害羞，更多的是一種突兀的、不合時宜的錯愕和...
    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是該繼續走過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還是找個別的位置？
    齊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那個位置上的李懷禎，心裏五味雜陳。
    當她看到李懷禎坐在第二排的那個瞬間，心裏像是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細密的漣漪。
    “怎麽會是他？”
    她首先閃過的念頭是驚訝，帶著點不可置信。
    每周輪換座位，這是班級的老規矩了，她之前完全沒留意到，也沒想過這個規矩會把李懷禎安排到這個位置，這太巧了，巧得讓她心裏有點發毛。
    緊接著，一絲慌亂悄悄爬了上來。
    她下意識地就想：現在換位置還來得及嗎？
    或者，幹脆去講台邊的空座位？可是，那樣會不會太刻意？
    太明顯？同學們會怎麽想？李懷禎會怎麽想？
    然後，那些已經快要沉寂下去的、關於李懷禎的零碎念頭，像被這突如其來的近距...
    他會不會注意到我？我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平靜的？還是...稍微有點尷尬的？
    如果他說了話，我該怎麽回應？
    我的裙子是不是坐下去會顯得很奇怪？頭發有沒有掉下來？妝花了沒有？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燙，心跳也莫名地快了幾分。
    這感覺太陌生了，也太不舒服了。
    她明明告訴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已經把他當作普通同事了，可為什麽現在會這麽緊張？
    這麽手足無措？
    這近距離的接觸，讓她原本以為已經平靜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混亂的波紋。
    嘀嗒！
    齊瀟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有些抗拒，又隱隱帶著一絲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的期待。
    她最終還是沒有動，隻是微微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任由那些細微而混亂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李懷禎就坐在那裏，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地落在講台上的那個女同學身上。
    齊瀟悄悄地用眼角的餘光去捕捉他的視線，就在她以為他可能會像剛才那樣，哪怕隻是不經意地掃過自己時，她卻捕捉到了他的一瞥。
    那一瞥，確實有朝向她的方向，但那目光幾乎是瞬間就移開了，像一片雲掠過水麵，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是我的幻覺？”
    齊瀟看著他繼續看著講台上的學生，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是剛才那微不可查的餘光，隻是她生理性的、無意識的幻想。
    齊瀟的心猛地一沉，剛才那點因意外靠近而產生的混亂情緒，像是被這冷水徹底澆滅了。
    怎麽可能？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明明離得那麽近，他怎麽會完全無視我？連一絲一毫的停留都沒有？”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極其輕微地轉過頭，又看了一眼正在講課的女同學。
    那個女生講得磕磕絆絆，臉頰還有些紅，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沒什麽特別之處的學生。
    齊瀟在心裏反複衡量，試圖找出點什麽蛛絲馬跡，讓自己剛才的判斷產生偏差。
    也許那個女生今天特別漂亮？或者她講的內容特別吸引人？
    但無論怎麽看，那個女生都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齊瀟悄悄地挪動腳步，找了個空位，正好就在李懷禎的斜前方坐下，仔細留意李懷禎表情：“沒有變化，依舊那樣，沒有一絲情感，還是說，沒有看見我？”
    她坐得有些僵硬，屁股隻占了一小半座位，身體微微前傾，像是個在偷窺的小學生。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比剛才稍微平複了一點，但那份緊張和不安依舊緊緊纏繞著她。她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輕柔，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往旁邊飄。
    李懷禎的側臉在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他眉頭微蹙，似乎真的在聽那個學生講課。
    嘀嗒！
    齊瀟微微轉身，再次將目光投向李懷禎，這一次，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她開始留意他細微的表情變化，留意他眼角的弧度，留意他是否真的在“認真聽講”。
    然而，對上的那一眼，齊瀟便隻覺全身酥麻，顫動著縮了回去。
    “可是，他依舊沒有發現我？”
    “看不見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節課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然而，從頭到尾，李懷禎的目光確實沒有離開過那個講課的女同學，也隨著學生的講述時那副專注認真的模樣，不像是裝的。
    齊瀟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沉到了穀底。
    原來是這樣。
    剛才的靠近，隻是巧合；剛才的餘光，或許真的隻是無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