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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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不再言語,重新邁開腳步,將呆立原地的紫玉甩在身後,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卻又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無法被言語定義的滄桑。
他舔的,既是這個時空的回憶,也是另一個時空裏,那個沒能活成的、最真實的自己。
“多麽可惜啊!”
“現在的我,看到自己以前幹的蠢事,好無奈啊!”
“啊!”
一個回不去的,影子。終於看向紫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仿佛倒映著兩個不同的世界。
紫玉被李懷禎那番話釘在原地,霓虹燈在她臉上明明滅滅,將她的表情從刻薄變成了驚愕,再到一種近乎貪婪的好奇。
她快步追上李懷禎,這次,她的高跟鞋聲裏少了幾分尖銳,多了幾分急切。
“等等,”她拉住他的袖口,那雙總是充滿譏誚的眸子,此刻卻異常認真地盯著他:“兩道命氣?你說那兩個世界是對立的,那為什麽…會是你?為什麽是這兩道命氣糾纏在了一起?”
李懷禎停下腳步,沒有掙脫她的手,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個求知若渴卻又懵懂無知的孩童,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那口氣仿佛吐盡了千年的疲憊。
“因為,當兩個世界的一切都走向極致的對立時,總有極小的概率,會出現思維的‘奇點’。”
他緩緩解釋道,“就像兩根永遠無法相交的平行線,在某個無窮遠的點上,它們會短暫地重疊,當兩個世界的人,其思維和境界突破了世界維度的束縛,達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層次時,他們靈魂最本質的部分,命氣,就會互相吸引,發生纏繞和糾纏。”
他抬起頭,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那兩個平行運轉的世界。
“到了高維的上玄大陸,那道命氣顯得過於強大和混亂,它帶著我原本世界的記憶和本能,卻在這個陌生的維度裏無所適從,所以,我的記憶才會變得混亂不堪,分不清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我誤以為自己穿越了,其實,我隻是被自己靈魂的另一麵給‘擠’了出來。”
他的語氣變得飄渺,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而到了這裏,這道命氣就顯得純粹而寧靜。它沒有上玄大陸的殺伐與爭鬥,隻有這個世界的煙火與情感。它像一個過濾器,濾掉了所有的紛擾,隻剩下最本真的感受,所以,它不會讓人遁入空門,紫玉。”
李懷禎轉過頭,目光落在紫玉臉上,那眼神裏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通透。
“它會讓人開悟,看清自己隻是一個過客,一個被命運開了殘酷玩笑的局外人,它讓我明白,我對齊瀟的執著,對過去的懷念,都毫無意義。因為,我既不屬於過去,也不屬於現在,我隻是一個被兩道命氣撕扯。”
說完,他輕輕抽回自己的袖口,再次邁步向前,將身後那個因他這番話而陷入沉思、久久無法言語的紫玉,徹底留在了身後。
李懷禎的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本以為隻會激起幾圈漣漪。
紫玉臉上的驚愕和好奇瞬間凝固,隨即,那雙美麗的眼睛裏燃起了兩簇冰冷的火焰。
她沒有再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她死死地盯著李懷禎的背影,仿佛要將他燒穿。
“哈……哈哈哈哈!”
一陣尖銳、刺耳、完全不似她本人的笑聲從她喉嚨裏爆發出來,在寂靜的街頭顯得格外瘮人,她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但那淚水裏沒有悲傷,隻有瘋狂。
“開悟?看清自己是個過客?”
紫玉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李懷禎!你他媽的少在這裏給我裝神弄鬼!什麽命氣!什麽兩個世界!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她幾步衝到李懷禎麵前,用盡全力推了他一把,盡管李懷禎紋絲不動,但她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而踉蹌了一下。
“你編出這麽一套天方夜譚的鬼話,不就是想給自己找借口嗎?”
她指著李懷禎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你不敢承認自己就是放不下,就是忘不了,就是因為你自己的懦弱和愚蠢才搞砸了一切!”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眼神卻亮得嚇人。
“你說什麽命氣讓你開悟?我看你是被打擊得失心瘋了!什麽遁入空門,什麽看清自己,全是屁話!你不過是想告訴我,你現在的痛苦和超然,都是因為你‘特殊’,因為你‘不屬於這裏’,所以你高高在上,可以俯瞰我這個世界‘凡人’了?是嗎?”
“你壓根看不起這的所有人!”
“你,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
她猛地湊近,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李懷禎,你給我聽清楚了。就算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那也隻能證明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可悲!你被兩個世界拋棄,靈魂被撕扯,你連一個完整的身份都沒有!你甚至連作為一個‘失敗者’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根本就不屬於這個可以失敗的世界!你隻是個錯誤!一個活在夾縫裏的、可笑的!”
說完,她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
她不再看李懷禎,而是轉過身,背對著他,肩膀依然在不住地顫抖,這一次,她的背影寫滿了崩潰與不甘,那是一種建立在理性世界上的認知被徹底摧毀後的恐慌。
紫玉的喘息漸漸平複,但那股被徹底顛覆世界觀後的恐慌與憤怒,並未消散,反而被一種更為尖銳的戲謔所取代。
她緩緩轉過身,臉上重新掛起笑容,但那笑容裏再無半分溫度,隻剩下淬了毒的冰寒。
她上下打量著李懷禎,像是在欣賞一件精美的、但早已腐朽的藝術品。
“嗬...,”
她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針,“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了。”
她向前踱了一步,與他近在咫尺,仰起頭,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