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盟內肅奸亂世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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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雪捧著泛黃的招募規矩冊,指尖劃過紙麵,念得字字鏗鏘:“凡入盟者,需立‘心誓’,以精血為引,若有二心、傳謠、通敵,靈力自潰,經脈盡斷。”紙頁翻動時,帶著陳年墨香的鋒芒,像把小刷子,要把那些藏在暗處的齷齪都刷出來。
整頓來得比暴風雪還急。第二天一早,巡營的護衛就帶著執法令,把那幾個跳得最歡的武者架了出去——他們懷裏還揣著黑衣人的密信,被搜出來時,信紙簌簌發抖,上麵的暗號灼得人眼疼。被清退的人哭爹喊娘,像被秋風掃落的枯葉,卷著塵土滾出營地,連鋪蓋卷都沒來得及拿。
查到第三個密探時,那人還想反抗,抽出腰間的短刀就往雲逸身上撲,被雲逸反手一掌拍在胸口,當場嘔出鮮血,軟在地上像截被蛀空的朽木,連哼都哼不出聲。
起初營裏還有人竊竊私語,說盟主心狠。直到第七天,雲逸讓人把截獲的密信抄錄出來,貼在營門的公告板上——那些“高層貪汙”的謠言,原是黑衣人故意散播,想攪亂天刀盟軍心,好趁機偷取陣盤圖紙。真相像正午的太陽,把烏雲撕得粉碎,營裏的憤怒“轟”地燒了起來。
“狗娘養的黑衣人!敢耍咱們!”“盟主做得對!早該清了這些內鬼!”罵聲此起彼伏,有人把火把舉得老高,照亮了公告板上的血誓——那是每個入盟者按的指印,紅得像團火,燒得人心裏發燙。雲逸站在公告板前,看著眼前群情激憤的弟兄,眼底的冰終於化了些,隻剩淬過火的堅定。
帳外的風還在吹,但這次,裹著的是同仇敵愾的熱乎氣,再沒了那些發黴的腐味。
那些曾被同門背叛過的武者,此刻眼裏像燃著兩團跳動的野火,火苗舔著瞳仁,映得滿臉都是灼人的怒意。他們攥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捅刀的滋味,是刻在骨頭上的疼,如今這些藏在暗處的密探,竟想故技重施蛀空天刀盟,簡直是往他們還沒愈合的傷口上撒滾燙的鹽。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老鼠揪出來!”有人猛地將腰間長刀往地上一剁,刀身插進石板半寸,震得火星四濺。這聲怒吼像點燃了引線,憤怒瞬間化作燎原野火,從營地東頭燒到西頭。高手們自發聚成的排查隊,個個眼神亮得像鷹隼,鼻尖翕動著,連風裏裹挾的一絲異樣氣息——比如不屬於營地的陌生香料味,或是鞋底沾著的特殊泥土腥氣,都能被他們敏銳地捕捉到,三兩下就鎖定可疑方向。
當最後一個密探被按倒在地時,他懷裏藏著的密信飄落在地,被風卷著掠過石板路。信紙邊角磨損,上麵的暗號用特殊墨水寫就,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有人撿起信紙湊到火把前,指尖剛觸到紙麵,就被燙得“嘶”了一聲——那墨水竟帶著灼人的邪氣。
謠言的藤蔓被連根拔起時,天刀盟的營地像被一場暴雨徹底衝刷過。清晨的陽光透過帳篷縫隙斜進來,在地上織出金亮的網,空氣中的黴味被滌蕩幹淨,取而代之的是露水打濕的青草香。巡邏隊的腳步聲清脆利落,不再帶著往日的猜忌;夥房飄出米粥的甜香,夾雜著弟兄們爽朗的笑罵,連風拂過帳篷帆布的聲音,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有個臉上帶疤的武者,正蹲在火堆旁烤土豆,忽然回頭對身邊的人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你看這天,亮得晃眼!”可不是麽,連遠處山頭的霧氣都散了,露出青灰色的岩石,像被洗去了汙垢的脊梁,透著股硬朗的清爽。
這一探,恰似往鏡麵般平靜的湖心狠狠砸下一塊巨石,轟然巨響中,層層疊疊的漣漪瘋狂外擴,瞬間撞碎了邊境往日的安寧。敵營的兵力如漲潮時的海水,密密麻麻漫過界碑,那情報上的數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人指尖發麻——三萬鐵騎踏碎晨霧的刹那,刀光在朝陽下織成一片森冷的巨網,連長空掠過的雁群都被驚得四散奔逃,翅尖劃破天際的慌急聲,混著馬蹄聲碎成一片。
更讓人脊背竄起寒意的,是那些藏在暗處的爪牙。它們像蟄伏在石縫裏的毒蛇,借著市井的喧囂吐著分叉的信子:酒館裏醉漢含糊的胡話裏藏著暗號,貨郎擔底層夾層掖著卷邊角發皺的密信,甚至街角孩童拍著手傳唱的童謠,尾音都纏著淬毒的針。雲逸捏著那份浸了桐油的密報,指節繃得泛白,紙上洇開的墨跡仿佛活了過來,在燭火下扭曲、蠕動,幻成一張張咧著獠牙的獰笑麵孔。
“砰!”他猛地一掌拍向案幾,青瓷茶盞被震得跳起半尺高,滾燙的茶水潑在攤開的地圖上,暈開的水漬像一道道蜿蜒的血痕,順著羊皮紙的褶皺往下淌。“傳我令!”聲音裏裹著冰碴,每一個字都像從凍層裏鑿出來的,“讓暗線像撒網似的鋪開,便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這些毒瘤連根薅出來!”帳外的風卷著沙塵,狠狠撞在帥旗上,幡旗被扯得獵獵作響,那聲響像是無數麵戰鼓在同時擂動,震得人耳膜發顫,為這場箭在弦上的惡戰蓄著勢。
蒼古帝國的排查如一張驟然收緊的鐵網,帶著雷霆之勢將那些藏在陰影裏的邪祟猛地拽到光天化日之下。幾千人的潰敗,如同被連根拔起的毒草,在帝國的土地上留下一片狼藉——他們撕心的哀嚎還沒來得及飄遠,就被湧來的民眾的唾罵碾成了碎末。這些被釘在“叛徒”恥辱柱上的人,連陰溝裏的鼠蟻都繞著走,正當他們在絕望裏摸索時,卻見黑衣人如毒蛇吐信般,從巷尾陰影裏遞來一支泛著冷光的橄欖枝。
黑衣人遞來的“幫助”,總裹著層甜膩的蜜糖。那些鴿卵大的藥丸在錦盒裏泛著幽藍幽藍的光,像淬了毒的星辰,誰要是受不住誘惑吞下去,不出三日,一身硬功夫便成了別人手裏的提線木偶。哪怕是曾一拳打碎過青石碾的江湖硬漢,此刻也得弓著背,眼神發直地聽人使喚,讓跪就不敢站著,讓笑就不敢皺眉,活脫像被抽走了魂的皮影,連搖尾乞憐時嘴角的弧度,都得跟著那根無形的線動。
黑衣人就站在廊下看,指尖轉著枚玉扳指,眼底涼得像深冬的井水。那些衝在前麵的邪教徒在他眼裏,連磨鈍的刀都算不上,頂多是用過即棄的草紙——昨夜巷口那個被卸了下巴的教徒,屍體還沒涼透,他路過時連眼皮都沒抬,隻嫌血汙髒了他的雲紋靴,吩咐隨從“拖遠些,別汙了地界”。
可邪教徒心裏跟明鏡似的。每次屈從著跪下時,指甲都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滴在青磚上洇開小朵的紅。他們咽下去的哪是藥丸,分明是燒喉的烈酒,每一口都燙得五髒六腑疼。活著的念頭像石縫裏的野草,哪怕被踩進泥裏,根須也照樣往深處鑽——夜裏躺在草堆上,他們常盯著帳頂的破洞看,心裏的火能燒穿帳篷:等哪天這線斷了,拚著同歸於盡,也得把那些黑衣人拖進火裏,讓他們嚐嚐骨頭被燒裂的滋味。
而催生這些的土壤,早就在江湖的暗渠裏漚了百年。漕幫的船運單子上,明著寫的是“瓷器茶葉”,夾層裏藏的卻是私鹽和兵器;知府衙門的後牆根,每到三更就有黑影鬼祟地遞銀子,換來的通關文牒上,蓋著鮮紅的官印,卻沾著說不清的血;就連少林寺的藏經閣,暗格裏都藏著給魔教輸送藥材的賬冊,泛黃的紙頁上,“慈悲為懷”的匾額在外麵發著光。
那些朱門高牆裏的達官貴人,後宅總有扇不上鎖的暗門。門後可能是堆滿金銀的密室,也可能是綁著活人的地牢——前幾日城西王禦史家的暗門被撬開時,裏麵竟鎖著三個被拐來的孩童,而王禦史正坐在太師椅上,用孩子的哭聲下酒。大門派的族譜更不必說,光鮮的宗訓旁邊,總有些墨團遮不住的字,或是“滅門”,或是“構陷”,墨跡黑得發黏,像沒擦淨的血。
這世道的利益集團,就像老榕樹根,在地下盤根錯節,表麵看是鬱鬱蔥蔥的好景致,底下早把整塊土地啃得千瘡百孔。邪惡這東西,不過是這些根須上結的毒瘤,隻要這樹還立著,春風一吹,新的毒芽就會從裂縫裏鑽出來,在暗處張牙舞爪,等著下一個被誘惑的人。
有人把搶劫視作捷徑,如餓狼窺伺羔羊,將獠牙藏在體麵的綢緞下。他們袖口繡著精致的雲紋,裏頭卻掖著淬了見血封喉毒液的匕首,寒光順著布料縫隙偶爾泄出,像蛇信子舔過獵物的皮膚。搶來的金銀被拆分——一部分裹進素色棉紙,化作寺廟功德箱裏的“香油錢”,佛前的長明燈照著箱底那抹不光彩的亮色;另一部分則裝進描金漆盒,成了送給官員的“孝敬”,在推杯換盞間,贓物便洗得比初雪還幹淨。
這些人精於“借刀殺人”的伎倆,將邪惡勢力打磨成最鋒利的刀。用鈍了,便毫不猶豫地扔進泥潭,任其生鏽腐朽,自己的手永遠潔白如玉,仿佛從未沾過半點血腥。就像城南的張員外,前日還讓黑衣人“教訓”了欠租的佃戶,今日卻一身素衣跪在菩薩像前,念珠轉得虔誠,沒人知他袖中曾藏著那柄沾血的匕首。
可刀若磨得太利,終究會反噬其主。那些被豢養的邪惡勢力,嚐夠了不勞而獲的甜,欲望如野草掙破石縫,瘋狂滋長。他們忘了誰是真正的“主子”,昔日的提線木偶,如今敢將刀架在達官貴人的頸間。城東李禦史的密信被他們攥在手裏,成了要挾的籌碼;城西王尚書的公子被堵在巷口,刀光映著他們獰笑的臉,逼問著要官要爵。他們早已活成了自己最初最憎惡的模樣,卻樂在其中,像餓鬼闖進糧倉,貪婪地吞咽著,哪還顧得上吃相是否難看——畢竟,血與火的滋味,早已蓋過了良知的苦澀。
